我目光掃過桌上的兩人,笑容絲毫未減。
司徒的酒杯在端起時頓了頓,又在下一秒裝作無事一般舉至唇邊,仰頭灌下。看得出,此人必定不是普通人,而我問的亦必定是各中辛秘。
張迥看看我,又看看司徒,終是歎了一口氣,目光戀戀不舍地盯著幾盤菜,緩緩放下筷子:“還是我來說吧……”
沫兒一聽張迥要講,也不再為司徒夾菜添酒,悄悄起身,跨出房門,輕輕地合上了門。
整個客廳靜得讓我覺得有些壓抑,充斥整個屋子的,隻有張迥底氣不足的聲音和司徒不停灌酒的聲音。我無暇顧及他的酗酒,全神貫注地聽張迥揭開他的隱諱的痛。
這位司徒全名叫司徒宇臣,是中原四大複姓中的首姓司徒家族的小兒子。細算來,其實他和我年紀相仿,約莫大我不過三歲。此人自小就有很好的教養,也曾跟著司徒家的門客張迥學過幾年書。按理,我該叫他一聲師兄。
然而一場意外,司徒全家下落不明,就連老房子也被燒了。而此時,張迥正好離開了司徒家去科考,等消息傳到聖京,已是三月之後了,張迥對司徒家的感情怎是那麼容易斷的?於是,就有了張迥指明要做林若先生一事,他想靠這樣轟動全聖京的事引來司徒家的人。
聽他提起,我對這事也些微有了些印象。
一年前,這個司徒家族竟離奇地在一夜間消失在人們的視線!這是一個轟動全國的事情,即使是我這樣深居閨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也是有所耳聞的。
對於這件事,民間有許多傳言。有人說,司徒族為避仇家而燒了房子,舉家連夜逃走了;有人說,是因為司徒家分家不當,有人因利生恨,一怒之下燒毀了房子……諸如此類,版本很多。
當時的我隻當是平日消遣,並未細想過。如今聽張迥說到,一時竟有種蹊蹺之感,然而,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但,我覺得恐懼。
靜默,沒有人敢開口。
張迥似是出於一種愧疚,司徒宇臣該是由於不堪回首而絕口不言吧,而我,則是不想知道那殘忍的真相。
“怎麼?結束了?”司徒宇臣終於開口了,這是他今晚說的第二句話。依舊冷得令人發寒。
他盯著空空的酒杯……居然,一抹笑,在他唇邊綻開,雖然這笑依舊冰冷,但他的容顏仍因這個笑而稍顯柔和。還沒等我們緩過神來,那抹笑已如落了水一般淹沒無蹤了。
“張迥,剩下的我來說吧……”司徒麵露痛苦之色,不知是因為醉酒頭痛還是回憶太過不堪。
“司徒,你不要勉強!”張迥見他臉色不佳,忙阻止他。
司徒朝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司徒公子,你身體不適,就不要勉強了,我已安排好你的住所,我叫下人送你去……”我看著不忍,也幫忙勸。
“你不是就是要知道我的底細嗎?”司徒犀利的目光掃來,我心下一驚,忙避開他的眼神。
司徒端起酒杯,來回轉著,若有所思。
“我記得那天是張迥離開的第五天。那天我正好被茴思約去她慕容府中……”
“宇臣哥哥!快來嘛!看你走得這麼慢,我哥等急了,我可是會被他罵的!”嬌嬌嫩嫩的抱怨,怎麼聽都像是在撒嬌。
司徒宇臣一臉寵溺地任眼前的嬌小的人兒拽著他的衣袖。整個司徒世家和慕容世家都知道,司徒宇臣和慕容茴思是娃娃親,兩人青梅竹馬,一起打打鬧鬧地成長。所有人都知道,司徒宇臣是喜歡、疼愛慕容茴思的。茴思也喜歡這個哥哥。
遠遠地慕容府就快到了,司徒眯起眼睛,隱約看到了一個人影。
“哥哥!哥哥!……”茴思興奮地叫道,鬆開拽著他的手,奔向前方。
司徒隻是淡笑著,迎上去:“慕容兄!”
“司徒啊,你總算來了,子華可是一番好等啊!”慕容子華禮貌地笑,下一秒就攬了司徒宇臣的肩,狠狠拍了兩下,以示不滿。
司徒笑而不語,任他拍,身形並沒有因他的動作而動,一切顯得很平常,愜意得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