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在那天之前，他以為，他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X
寧家是個放在上海千萬個家庭裏“咚”一聲就能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小家庭。相比起某些同姓家庭，這個家顯得如此的普通：一對默默工作的父母，一雙日益長大的兒女，一張緩慢增加的存折。
一直以來，這個家都為大女兒驕傲。
寧靜，二十歲，是上海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的大二學生。自小就聰明伶俐，樣貌也長得不錯，還早早的兼職賺取自己的學費跟生活費，寧家父母根本就沒擔心過這個女兒的自立問題。
但是兒子寧瀧，是他們心中的一根刺。才十五歲的他，學會了逃課，學會了抽煙，學會了泡網吧。在他眼裏，學校的規則都是破文字，人才是活的，他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最頭疼的是，寧靜特別疼寧瀧，給的零花錢隻多不少——盡管他們已經克扣了寧瀧的零花錢，他總能從寧靜那邊拿到更多。
寧瀧一直覺得，他沒了父母沒有關係，隻要有姐姐，什麼事都能迎刃而解。隻要有姐姐，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最喜歡姐姐了。
x
多年以後，她躺在床上，回想起那一段青蔥的時光，還是會覺得心空了一塊。
假如那天，沒有她的任性，是不是，寧靜就不會死了？
x
那天隻是普通的周三，陽光燦爛。他跟一班認識已久的狐朋狗友一起泡網吧，網費沒了本來很小的事，他卻一分錢都掏不出來了，那班小男生都是錢包見光死的主，他招呼了一聲，就往寧靜打工的咖啡廳跑。
那時候正是下午茶時間，咖啡廳很多人，他在外麵看到寧靜不斷的托著食物跟飲料來回穿梭。他也沒進去，隻拿手機給寧靜發了條信息：“姐，我在外麵。”
等了約莫十五分鍾，寧靜急衝衝從員工後門走了出來，看見他露出了笑。“小瀧，怎麼啦？”
“姐，給我三百，我沒錢去網吧了。”他攤大雙手跟她要錢。寧靜皺了皺眉，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說真的，小瀧，姐姐不喜歡你去網吧……”“那你是給不給啊？”他一臉的不耐煩。
她抓起他的手，從口袋裏拿了三十塊出來。“三百塊沒有，就三十塊，姐還三天才發工資，你……”“三十塊，你打發乞丐？”他甩開她的手。“爸媽給你的生活費呢？”
“爸媽大二開學就不給我生活費了，你不知道？”她再次抓緊他的手。“小瀧，聽姐姐說，回學校讀書，你一天到晚就這麼泡網吧不行的，不學點知識以後出來社會會吃虧的。還有，那群朋友你最好別來往了，他們也不是什麼好人……”
“姐，我怎麼就沒發現你特羅嗦呢！”他再次甩開了她的手。“我說了，給我三百塊！不然，我不認你這個姐姐！”
“誒！你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懂事？”寧靜歎了口氣。“姐姐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就給我錢！”他突然將手伸進她放錢的口袋，隨便抓了一把錢就跑。
“小瀧！別跑啊，這可是結帳款啊！”寧靜愣了下也追了上去。
咖啡廳是那種設在單行道的小店，理應是沒有車子會駛進來的，可寧瀧剛跑出馬路，就有一輛紅色的跑車無視了單行道的牌子以超高速開了進來。
他意識一空，沒有選擇躲開，隻覺得身體被推了一下，然後就是車子“吱——”的刹車聲和車子撞上了什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