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劉大河,已經是黑虎山名副其實的二老板了。山大王胡子挑便開始退居幕後,山上的大小事務都讓他去管了,他自己則把主要心思放到漢口、南京的那些生意場中去了。在那裏,有胡子挑許多商號和店鋪。
如今胡子挑已經五十多歲了,他不想做了一輩子土匪。在鄱陽湖上的這麼多年,他雖然沒有搶到那十二口皮箱的錢財,但也差不多了。因此,他就和老二老三商量,決定一個個地從黑虎山開溜,然後埋名隱姓,都到漢口和南京那樣的大都市去做老板,去好好地做做他的正經生意,圖個晚年平安。至於黑虎山這塊風水寶地,胡子挑打算慢慢地卸到劉大河的頭上,讓他繼續在這裏殺人放火,做他的山大王。因此,關於南京、漢口方麵的事務,胡子對劉大河從來都是守口如瓶,不吐半點口風。因為在那種生意場中,他再也不需要這樣的一個兒子了。
不過,暫時胡子挑還不想急著開溜,因為他要辦的事還沒有辦完。吳城的三先生還逍遙自在地活著。雖說他是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但還是一個大老板。再說,自己還幫他養大了劉大河這麼一個兒子,這麼多年來也不能白養了。當年,為什麼要把劉大河這個狗雜種搶到黑虎山來?把他養大了要他幹什麼?對這種目的,胡子挑並沒有忘記。
現在,劉大河已經長大成人了,胡子挑認為,是他該動手為自己報仇的時候了。於是,一天夜裏,他把老二、老三找來後,關起門來對他們二人說:“兄弟啊,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等了多少年?吳城長春客棧的那個三先生也該活到頭了。我們讓他過了這麼多年的好日子,也該知足了。現在就讓他死在他兒子的手裏吧。”
老二和老三一聽,都笑了笑,不由得打心眼裏佩服大哥的心計。
胡子挑也笑著說:“我們準備了這麼多年,就讓他去幫我們把這一切都辦了吧。從此我們也好安心地在南京和漢口那些地方過日子。我們不能再呆在這樣的地方了。做土匪強盜的,哪一個到頭會有好下場?何況我們當初也是走投無路,被逼上梁山啊!你們說對嗎?”
老二和老三聽了,都說,就聽從大哥的安排吧。
胡子挑說:“那你們現在就回去吧。後麵的一切我來安排。成與不成就看我們的運氣了。”
老二和老三走後,胡子挑就把劉大河叫到自己居住的山洞裏,非常嚴肅地對他說:“兒子,現在你也長大了,該是為爹出力的時候了。你知道你爹為什麼要上黑虎山做強盜嗎?”
“做強盜好玩嘛!有吃有喝,有錢用有女人玩,你當然願做強盜囉!”
“胡說!”胡子挑大喝一聲,“你知道個屁,你去問問,哪個良民百姓願幹這種營生,你老子是被人逼的,你知道嗎?”
“逼的?”劉大河第一次聽到爹說這樣的話,他有點不大相信。他說:
“爹,你是被人逼的?是誰逼了你,我馬上去殺了他!”
劉大河說著就跳起來,好像馬上就要衝出山洞,找人算賬似的。
胡子挑一見,把他按住了,對他說:“兒子,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知道我是被誰逼的嗎?我就是被吳城街上的那個三先生逼的。”
“三先生?三先生是什麼人?我去把他殺了!”劉大河說。
胡子挑不慌不忙的說:“兒子,你先別急,先聽我把話說完,我們再談殺人報仇的事。”
於是,胡子挑就大劉大河麵前,編了一個非常離奇的故事。這個故事,在胡子挑的心裏醞釀了十多年了——
當年,吳城街上有一家長春客棧,是吳城最有錢的人家。這家客棧就是我們家的。我當時就是長春客棧的老板。
當時,長春客棧的賬房裏有一位朝奉,人稱三先生。此人長得白白胖胖,一表人才,而且會寫會算,能說會道。但是,他卻是一個不安份的家夥,一心想霸占我們的家產,便開始勾引長春客棧的老板娘,也就是我的老婆。當時你還沒出世,我也是經常在外頭做生意。這一對狗男女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就勾搭成奸,睡到一張床上去了,並且商量要設計害我死,那樣,他們就可以做長久夫妻了。
有一次,我去雲南做一筆生意,一走就是二十多天。這時,那個三先生就在家裏動手了。他先是和客棧的老板娘,也就是我的老婆用砒霜毒死了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祖父,然後又到吳城衙門去告我謀反。他們說,我到雲南去不是做生意,而是去和雲南的叛黨接頭,去買槍支彈藥,準備回到吳城來造反。結果,吳城衙門的那些狗官真的相信了三先生的鬼話。我還沒有從雲南回來的時候,吳城衙門就在吳城碼頭上麵下了天羅地網,準備等我一回到吳城就把我捉進了大牢,然後就砍頭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