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顫抖在怕什麼?
她怕自己,怕冥後,怕她被仇恨扭曲了的臉,更怕她變臉之後她要麵臨的恐懼局麵。
然而……然而……
冥後除卻最初聽聞迸出的凶狠殺氣,她的反應隻是平靜的接過望遠鏡,平靜的隔著望遠鏡看著遠處,拉長的平靜,出自她艱難自持的隱忍。
每過完這一秒,她會開始擔心下一秒她會凶相大發,發狂的要求她將對方船上殺得一個不留!
她不想,可是她會去做!
刺骨海風迎麵刮,時間這一秒過完下一秒過,對方戰艇也在一秒一秒後由白點就成白影,兩方在一點點的接近。
像化石一樣平靜的冥後慢慢有了動作,淡淡的放下望遠鏡,極為緩慢的側頭看著她,那種除卻冰冷空洞沒任何含義的眼神才是最恐怖,她的心一丈一丈的往深穀跌……她又該大開殺戒了吧?
“我去殺光他們!”受不了她長久無言的探視,如果她是不好意思要求,那她幹脆幫她說。
“不需要,他們遲早會死!”她有心就夠了!
她是很想大開殺戒,但現在的她不行,暫時使不出召喚術,拿什麼去殺她?怎麼可能甘心她死得那麼痛快!
冥後一反陰寒無低的冰冷狀態,沉沉的低笑著拉住了白以晨的手,足夠讓人心到底賽顫的笑容緩慢的移向遠處戰艇上那抹模糊黑影。
“我不會再衝動,真的!”冥後笑開了,綻放的冰花杆上一根根寒氣凜人的冰刺,“殺了她有什麼意思,我該學學她,像她折磨我一樣變態折磨她!而且,我在他的朋友眼中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如履薄冰已經很不好受,冰上如果再點火呢?你說會不會很好玩!”
“看戲首先要遠離薄冰!”白以晨如此說是不想助長她偏激的氣焰,讓她拿人命胡鬧。
“這次你說對了!”冥後點頭深表讚同,朝她勾勾手步履往下艙道走,“趕緊隨我躲進船艙,可別讓她提前發現冰麵有火才行!”
手扶上下梯欄她回頭對她吩咐,要說是命令也行,“告訴艇長停止前進,代表聯合軍迎接談判使者!聯合軍多有誠意,宮昔羽一定會——很感動!”
冥後得意的笑呀笑,應該得意呀!可是最終還是輸給滿心不能發泄的恨意,冰容仍然冷冽,咬著牙她強迫著自己進入底艙。
而達成她的吩咐後,像個影子一樣尾隨的白以晨,神情複雜的回望遠處戰艇上那抹極淡極弱的黑影,遠遠這麼看著,她真的很瘦弱,瘦弱到她不需一根手指就能解決!
可是那麼瘦小的一個人,本該是無害無欺的天使,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可怕得近乎邪魔的計謀和手段?
她恨她,很恨很恨,她的一切苦痛都可說是源自於她有意或無意的迫害!
不過那是曾經!
半月不到,她學懂一種生死之外的悲哀,深刻體會一段仇恨之外的苦痛無奈!
她逐漸明白,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用雙腳走出來的;路途中有人向她潑水,不懂得避開,更不懂隻要站於陽光下,暖意就能烘幹那一身濕寒。最後也是自己自抱自棄走入深潭,如今身心俱已汙濁冰冷,她似乎不該獨獨憎恨向她潑水的人!
連可憐可恨的自己都不能恨,對她,似乎也沒有理由再恨……
但不恨不代表要原諒!她將一切複雜心思盡斂,一步步繼續走下底艙,悲涼的眼神調回又回歸無情無欲,對與自由之外的一切,她都會視而不見!
自私不專屬於某人!
它在每個人心紮根,更多是有待發芽而已!
“馬賽爾怎麼了?”
居然是井遙首先發覺他的背影有些異樣,冷風中縮成一堆的她才會發現。
“那艘聯合軍戰艦,讓我莫明打顫!”那是一種被鎖定的感覺,很不好受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可能是天陰了,海風真是越來越冷了!”她也在打顫,隻是她身體特別懼寒,上到船頭她就一直在顫抖,所以沒將它擺在心上。
“可能吧,才接到電報就派人來迎接,聯合軍對談判似乎很積極!”打顫的感覺消失一如來時突然,他隻好相信她的解釋,別羽向來不會錯。
“這是好現象,省了談判之前說服他們接受談判的那一步!”她覺得慶幸,至少不怕腦力耗損太過度的問題。
“看來是沒錯!”馬賽爾沒什麼異意,話題也就打住,井遙在側,他與她還是不要太多交流的好,免得他又以為他們在密謀什麼。
不過有需要再多一句。
“進艙吧,你凍壞了,我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