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江執離開泗京後,先後去了塞北江南,西湖泰山,賞遍了孤寂繁華,秀美壯闊,比之於先前困於泗京那個金絲籠內,我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在塵世間走了一回。
每日都在不同的地方醒來,見識不同的人,與自己心愛的人,一起看日出日落,雲卷雲舒。
如此日複一日,萬年也不會厭倦。
想想我曾經那數萬年,竟像是白活了一般。然而美好的事物總是抓不住,尤其是時間。
一眨眼,便是兩年過去了。
今年三月,我與他騎著馬到達了揚州。
揚州三月,草長鶯飛,微風都透著股暖意,撲鼻的桃花香讓人心神微漾。
我與他走在小路上,路旁種著桃花,落花鋪了一路,我有著片刻的恍惚。
他折了枝桃花插入我發間,輕笑道:“娘子想什麼呢?”
我看著他一襲青衫,眉目清朗,不禁出神道:“我再想,我們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多好。”
江執一愣,反應過來我說的是什麼,問我道:“阿九,妖怪能活多久?”
“這要看修為了,我的話,至少能活幾十萬年。”
我看他微愣的表情,心中有些後悔說這些掃興的話,幾十萬年,對人類而言太遙不可及了,或許他聽了便覺得很驚悚。
江執失言了半天,才道:“這百年我會盡我所能對娘子好,之後那幾十萬年,還望娘子莫忘了我才好。”
我聽了,心中暗歎他傻,他死後我便一道同他去了,又怎會獨活。我擔心的是,他三十五歲的那場大劫,我憂心的不過是我們相守的時間不夠多,從來不是命數長短的問題。
我出神間,江執拉過我的手道:“何必為了以後的事壞了當下興致?肚子餓了吧?”
我點了點頭:“嗯。”
我與他來到了揚州最大的酒樓,點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酒樓外有說書的,正在說當朝左相大人為了狐狸精放棄功名利祿一事。
說書的先是將江執吹捧了一頓:“這左相大人,出身草根,卻被帝師收做徒弟,諸位可知為什麼?”
眾人搖了搖頭,說書人高深莫測道:“這左相大人,極有可能是皇家血脈,幼年因為宮中秘事,被偷送出宮去,預備讓其自生自滅。然而!”
“然而左相大人的命數早就被上蒼定好了的,他出生當日,有祥雲呈金龍狀盤旋於宮城上方。”
江執抽了抽嘴角,這些事他本人怎麼不知道……
就聽說書的繼續胡扯道:“故而,左相大人雖流落民間,但各方麵依舊極其出色,文濤武略自幼便遠超常人,到底得到帝師賞識,收做徒弟。左相大人卻並未因此而鬆懈,為了不辜負陳夫子厚望,更加奮發圖強,十八歲中舉,次年考得狀元,肅清朝堂,成為天擎最年輕的丞相!”
台下聽書的至此皆露出崇拜的神情,說書人繼續道:“非但如此,當初西戎聯合周邊小國入侵我朝,朝中無可用之兵時,左相大人自請帶兵出征,以少生多大勝西戎!如此人物,長的也是玉樹臨風,溫潤如玉……”
台下的女子們聽的都快發春了,我咂咂嘴,見江執一臉淡定的喝著茶,不禁笑道:“你這人,聽人家那麼誇你都不會臉紅的。”
江執不答,問我道:“阿九,吃飽了麼?”
“嗯,飽了。”
江執當即喊了小二來結賬,我正不解他為何如此心急,就聽台下那死說書的繼續道:“然而天有不測風雲,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哪!……”
江執眉心緊蹙,塞了錠銀子給小二道:“不必找了,隨後拉起我就準備離開。
我當即了然,江執是怕我聽到那說書的說我壞話,故而才急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