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也不一定譜兒大,非要兩個人去迎接他。我見過老外,我見多了,男的女的,白的黑白黃的棕色的,黃毛紅毛黑毛白毛綠毛藍毛紫毛,雜毛的也有。”
第二天一大早,坐上了從玉城縣城開往北京的長途客車後,我依然對著身邊的巫曦牢騷不休。
“歸根結底,還是老巫婆不相信我,隻相信你。不就是去北京機場接個老外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還專門派你盯我的梢。”看到巫曦一直不動聲色地望著車窗外麵,我用拳頭敲了敲她的膝蓋,“你不是奸細?你敢說你不是奸細?”
巫曦轉過身,雙手在嘴邊扣成一個喇叭筒對著我的耳朵說:“小心。別忘了期末考試,王正是怎麼暗自你的。”
“怎麼又扯到期末考試的事了?”我一愣,旋即明白了巫曦的意思,彎腰把頭埋在前排的靠背下,悄聲問道:“王正也在車上,你怎麼看出來的?”
“不一定是王正,我也沒看出來。”巫曦用她的喇叭筒對著我的耳朵說,“萬一呢?”
巫曦說得確實有道理。不過,她也提醒了我,讓我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巫曦,那個上課坐我前排,上學放學做伴兒走的巫曦。
“你呢?我懷疑你不是巫曦,是教我們英語的辮子控。”
巫曦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用手指了指我的腦袋。
“這還用我動腦子?”我不屑地笑笑,“如果你是真的巫曦,一個嬌滴滴的女生,老巫婆會放心讓你跟我去北京接那個老外?萬一把你弄丟了呢?萬一半路上遇到流氓呢?萬一讓黑巫師把你俘虜了呢?萬一——”
“萬一你個頭啊!”巫曦生氣了,卻是笑著說,然後掉頭望著車窗外。
長途客車已經爬上了玉城縣城外圍的山頂,開始下坡。
車窗外峰巒起伏,綿延不絕,異常壯觀。峰巒間,霧氣繚繞,濃淡變化,如夢如幻。
一些乘客紛紛拉開車窗上的布簾,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車內的光線頓時明朗了許多。
想到老巫婆說通過氣息可以判斷一個人是不是施了移花接木咒,我衝著巫曦的後背抽了抽鼻子。然而,除了車廂內空調排出的熱風,我不僅沒有嗅辯出其他別的氣息,想一想,關於巫曦特有氣息的記憶也是一片空白。
沒有對比,又怎麼能夠判斷此巫曦非彼巫曦?我隻好權當她就是真的巫曦,而不是辮子控。
我開始留心觀察車內的四十幾名男女乘客,然而觀察來觀察去,除了側對過一個坐在母親腿上的小女孩,她三四歲的光景,我覺得誰都像是黑巫師,或者施了移花接木咒的王正。
我甚至懷疑他們中有人是被王正施了移花接木咒的黃鸝鳥。
嫌疑最大的,當屬坐我對過的那個四十歲左右的絡腮胡子。他看想來像是靠在靠背上著了,頭隨著車身的晃動而左右晃動,其實是借車身的晃動眯縫著眼偷看我,臉上透著一股嘲弄的表情。
每每懷疑到某個人就是黃鸝鳥,她和王正也在車上,我身上的汗毛就一奓一奓的。然而,扭頭看看旁邊的巫曦,她坦然得就像車上坐的都是她的親戚朋友,她也不是去接人,而是參加一個什麼聚會。
我決定去想些別的事情,比如到了北京,如果有時間是否去看看“叛徒”,他和野女人生活在一起是否幸福;比如我們要去接機的那個老外,他會不會說漢語,如果不會,就我們那點英語水平能聽懂他的話嗎——
想到那個老外,我把他的照片從運動衣內兜裏掏出來看,希望能夠更深刻地記住他的模樣,免得到時還要一邊看照片,一邊在人流中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