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聖旨下達,傳得滿城風雲,司馬景才終於明白禦書房中自己受到的異樣的關注到底是因為什麼!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兵部尚書辛陽之子辛茗身為戶部尚書,卻知法犯法,盜竊吏部尚書府銀庫,貪汙西北賑災糧款,罪大惡極,罪不可恕!如今潛逃,藐視王法。辛陽身為其父,管教不嚴,著辛陽七日內找到辛茗,送至大理寺,以贖其罪!欽此!”
聖旨傳到了辛府,本就因為辛茗被抓而鬱鬱寡歡的辛陽隻覺得一道晴空霹靂瞬間便劈在了自己的頭上。他艱難的接過聖旨,剛剛站起身,人便已經暈倒在了烈日下。
終於從茫然中回過神來的司馬景一腳踏進金蘭軒三樓雅間,滿臉氣憤地坐在慕容瑾的對麵。伸手奪過慕容瑾手中的茶盞,便口氣不佳地指責道:
“你一早就知道父皇心中作何打算了,對不對?!”
慕容瑾一怔,卻並沒有反駁。反而淡淡地笑著,點了點頭。又重新拿過一個杯子,斟滿茶水,自顧自地品飲了起來。
這次,反而輪到司馬景怔愣了。他一路上走來,不停地在想,如果錦天說自己並不知道,他應該怎麼說。可是,卻沒有想到,他居然毫不猶豫地就承認了!
“那你為什麼......”想了想,司馬景有些氣悶地緩緩開口,樣子像極了一個被人出賣了的小孩子。
“為什麼什麼?為什麼還讓你說那些話?為什麼要同意你父皇的做法?為什麼要那麼殘忍?”慕容瑾挑眉,放下茶杯,正色看著司馬景。
又一次被說中心事,司馬景尷尬地點了點頭,臉上卻依舊滿是不甘。
“景太子,我錦天從來就不是什麼善良之人,所以請不要以你那些所謂的善良憐憫的念頭來跟我講什麼是非大道理!在我錦天的世界裏,事情隻有該不該做和做不做得到,從來沒有什麼是非黑白之分!辛陽是什麼樣的人,不用我說,你自己心裏肯定比我要清楚上十倍百倍。你的父皇想怎麼做,會怎麼做,我控製不了,我也不想控製!這件事,我錦天隻有一句話,隻要能打垮辛陽,不管用什麼手段,就算要我錦天去死,我也毫無怨言!”
慕容瑾恨鐵不成鋼!
她就想不明白了,皇宮那樣的地方怎麼會培養出像司馬景這樣單純的人的?!最重要的是,像他這麼毫無戒心,心思單一的人,到底是怎麼在那樣的高牆大院裏活下來的?!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呢!
況且,他以為他對人仁慈,別人便會用同樣的仁慈來回報他嗎?!他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天真,當真以為這個世界上的人都跟他一樣大公無私,為了別人寧可犧牲自己啊?!
“這......我......我......”“我”字說了半天,司馬景卻再沒有別的話說出口。
他並不傻,也並不笨,他隻是努力地讓自己不要被這個大染缸染上色,他隻是想要單純地去相信別人,相信用真誠和寬容可以打動別人。人心都是肉長的,一個人一定不會壞到無可救藥的!
“我我我我,我什麼我?!真是受不了你了!你到底是怎麼在皇宮裏活下來的啊?!難道你有什麼特異功能不成?!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大哥,你都過了十六歲了,不是孩子了,怎麼還那麼天真啊?!辛陽已經是成了精的狐狸了,你難道還要用你小白兔的純潔可愛來感化他不成?!你可是當朝太子啊,將來是要繼承皇位的!如此婦人之仁,會壞了大事的!這樣的善良,隻會害得天下更多的人遭遇不幸!你有聽說過狼群放棄羊肉而改吃素嗎?你若要保護更多的人,最好把你的慈悲心收起來,否則隻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慕容瑾一番數落加說教,直說得自己口幹舌燥,才停了下來。看司馬景呆愣愣地,雙眼迷茫地看著自己,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司馬景的頭上,打醒他!
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咚灌了自己一嘴,便起身走了。
她本來坐在這裏,是看在他那雙澄澈的眼睛的份上。現在,她突然有些受不了他的純真了,甚至對他毫無原則的善良很是憤恨!
看著錦天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司馬景終於緩緩開了口,似乎是自顧地喃喃,又似乎是在問身後的蕭晨:
“保持一顆寬容的心,真的會害得更多的人受到傷害嗎?狼群,真的不會放棄羊群,改吃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