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錫駱和安景頂著綿綿小雪,邊走邊聊,找了大半個小時之後,才在快要出了香榭麗舍大道的極其角落小巷中,發現了一個用中文寫著‘友人賓館’字樣的霓虹標牌。
整條小巷子中皆是閃爍的霓虹小標牌,有旅館,有酒吧,有小餐館,還有成人用品商店。乍一眼望去,還以為是國內的某個夜市區,除了那上麵的字大多都是法文。
這裏與外街的寬敞和宏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隻有一街之隔,卻像是硬生生的分割成兩個世界。眼下這個時間段,外麵的街頭除了偶爾經過的計程車之外,幾乎看不到行人,而在這麼一個狹窄閉塞的小巷子裏,卻又是另一幅光景。
有些喝醉酒的男人跌撞著從小酒吧中出來,他們嘴中含糊不清的說著法文,英文,甚至是中文;一對年輕的外國情侶從小餐館中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應該是吵架,男生快步衝過來拉女生的手,但卻被女生甩開,然後兩人麵對麵的大聲爭吵;也有人推開二三層的旅館窗子,衝著下麵大喊,雖然安景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不過從他們臉上憤怒的表情以及下麵的吵雜情況,也不難推測出,下麵人吵到了上麵人的睡眠。
顧錫駱和安景站在巷子口處,竟是一時間看傻了,遲遲不敢往前跨上一步。半晌,還是安景側頭看了眼顧錫駱,然後麵帶尷尬的道,“原來國外也有這種地方。”
顧錫駱很快的回過神來,唇瓣輕啟,他低聲道,“哪裏都有有錢人,哪裏也都有為了生活而努力拚搏的人。”
他沒有說生活在貧困中,水深火熱,拚命掙紮的人。這一點讓安景有些意外,但卻又瞬間變成意料之中。眼中帶著一絲柔和的笑意,安景知道,顧錫駱一向都會給身邊人帶來正能量。
暗自深吸了口氣,安景換上一副輕鬆地表情,淡笑著道,“走吧,我們進去裏麵看看。”
顧錫駱跟安景邁步走進友人賓館,不足十平米的一個小地方,推門進去,一眼看到的就是正當中的櫃台,一個亞裔麵孔的中年女人,正抬眼看著牆壁上吊著的電視,邊看邊嗑瓜子,有客人進來,她眼睛都不瞥一下。
顧錫駱拎著一個大的行李箱進門,真的有種三個人就把整個屋子站滿的錯覺。安景走到前台處,看著女人的樣子,試探性的用中文道,“你好……”
女人聞言,這才轉過頭來,看向安景,又看了眼安景身側的顧錫駱,她用中文回道,“住店?”
安景勾起唇角,微笑著點頭,“我想租個房間,住兩天。”
女人從櫃台下麵拿出一把鑰匙,出聲道,“一晚三十歐,押金一百歐。”
安景作勢從包中掏錢,身邊的顧錫駱對櫃台裏麵的女人道,“再加一間房,在她隔壁就行。”
安景聞言,率先側頭看向顧錫駱,她眼中帶著一絲輕詫,不由得道,“你也要住這裏嗎?”
雖然顧錫駱從來不提自己的家世,但安景跟他認識的這段時間,看到他平時的穿著以及代步的車子,皆是有錢人家的做派,她本以為他隻是送她來這裏,沒想到他還要住下。
顧錫駱側頭回視安景,麵色坦然,如實回道,“你一個人在這邊住,我怕不安全。”
安景剛要回些什麼,隻聽得對麵的女人開口道,“你們兩個不是一起的嗎?現在隻剩下一間房,但我們這裏都是大床,你們兩個人也睡得下。”
話音落下,安景頓時麵露尷尬之色,顧錫駱則是麵色如常,徑自道,“那這附近還有其他的賓館嗎?”
女人麵無表情的回道,“這功夫哪兒還有剩餘的房間,每到時裝周前後,好多人都擠破腦袋想要湊個熱鬧,房間都是日日爆滿,我們這一間還是剛好下午有個人退了房。”
安景側頭看著顧錫駱,輕聲道,“我一個人在這裏住沒事的,再說馬上就要天亮了,我送你出去,你還是到之前的那家酒店住吧。”
其實安景心想的是,顧錫駱根本住不慣這種小地方,隻是當著人家旅店老板的麵,安景不好意思說。
顧錫駱看著安景,沉默數秒之後,他出聲回道,“那我先送你回房間。”
說罷,他從身上掏出錢夾,想要給錢。安景很快的伸手按住他的動作,然後微微皺眉,“你不要再給錢了。”
顧錫駱看到安景的眼神,那不是矯情,而是自尊。
他沒有再搶著給錢,安景從包中拿出一百歐給了前台做押金,然後拿著鑰匙按照女人指的路往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