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她真情實感地著了急,竟有種蠢萌的可愛。於是隻好認真勸慰她:“好了好了我逗你呢,顧先生現在在哪?我這就去見他。”
“他在客堂間呢。”
我一邊急匆匆地下樓,一麵回頭囑咐水清:“對了,剛才二哥找我有事,我怕他等急了。你等下我和他說一聲,就說顧先生來家裏找我,我下樓去見他了。”
阿香不明所以,點點頭便去了。我心裏稍定,二哥聽到我傳遞給他的消息,必然會在暗中保護我。
顧作言還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連摘下帽子後的發型都紋絲不亂。但是在這種一絲不苟的表象地下,卻藏不住風塵仆仆的忙亂。也許是我下樓的時間有些長,他便點了支煙,在客堂間的北風裏靜靜地站著。暗黃的燈光落在他的身上,在花磚地麵上拖出一道長長的陰影,顯得落寞異常。
我輕輕地咳了一聲,打破這種蕭索的寂靜。顧作言轉過頭來,眼裏閃閃爍爍的水光如星辰大海般洶湧濃烈:“然然,你還好吧?你失蹤的這幾天我幾乎把上海翻了一個遍,就怕……就怕再也見不到你了。”他動容而深情的樣子讓人迷醉,如果這不是有感而發真情流露,那麼演技也是著實高明了些,心思也著實深沉了些。
我下定了決心和他虛與委蛇,卻也想知道他對我到底有幾分是真的:“唔,你現在應該瞧清楚了吧,我安安全全地回了家,既沒受傷也沒生病。”
顧作言仍舊一副擔憂的模樣:“你知道我所擔憂的並不是這個,你失蹤當然不可能是自己任性跑了出去,必然是身處險境之中。我聽說……聽說綁匪開了天價贖金,你二哥一怒之下帶了人去抄了綁匪的老底。”
他的問題讓我忍不住嗤之以鼻:“這些事兒我又怎麼會知道,你真要想知道不如直接去問二哥,你想要的答案他那或許有,但我這兒肯定給不了你。”
顧作言永遠波瀾不興的臉上此時卻顯出幾分凝重,襯著他剛長出胡茬的青色的下巴,勾勒出寂寥與失意的味道:“然然,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你……你若是怪我沒有及時來救你,我也是真的無可辯駁。可今時不同往日,日本人加大了對地下情報組織的打擊力度,我們的好幾個聯絡點都被斷了,好多同誌也因此犧牲了。所以這次我雖然知道你遭人綁架,但我卻沒有辦法立刻就探明綁架你的是什麼人,你又究竟被帶去了什麼地方。後來,你二哥派人來找我,說是知道了你的去向。可等我們一起趕到的時候,綁匪們正氣急敗壞地到處找你,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那麼神通廣大,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了你,連日本人也找不到你們的行蹤。”
我原本還憤憤難平,想要用言語譏諷他一番,可聽到他話裏的意思卻讓我不由得緊張起來:“日本人?這事兒怎麼又和日本人扯上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