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倒數第二個學期就在混亂之中悄然無息的過去了。曹遇安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態竟然破天荒地放下了忙碌的工作和社交,眼巴巴地趕來參加我的結業典禮,而我卻對於他的出現竟然一無所知。
在肅穆的禮堂裏,我回憶了兩年以來自己所經曆過的心路曆程。我刻意避開了血腥的戰爭和紛亂的時局,然而卻意外地發現我的生活早已經和戰爭與時局交纏在了一起,再也分不開了。在這場蔓延全國的戰爭裏,沒有一個人是旁觀者,也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我們早已經被徹頭徹尾地改變了,而自己卻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我聽見自己用顫抖卻堅定的語氣說道:“我們曾經所擁有的夢想和堅守的信仰都在一夕之間風崩離析,我們迷茫又無措,不曉得自己接下去的路要怎麼走,也不曉得明天會不會比今天過得更容易一些。可是我哥哥的一番話卻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他說我們想的越多就越會舉步維艱,這樣的時代,我們就要放手去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不管結果如何,至少可以問心無愧。今天我也把這句話送給大家,或許許多人覺得在亂世裏已經容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或許也有人覺得一個人的努力無法挽回大局,可隻要我們努力過了,就可以問心無愧,任何的結果也就變得不再那麼難以承受了。”
我的發言在熱烈的掌聲中結束。同學們因為激動而泛紅的臉顯得越來越模糊。我悄悄地背過頭,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皮膚上傳來的滾燙的觸感讓我相信我是哭了。我弄不明白自己這個時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態,或許是欣慰或許是解脫,又或許是一種逆境催生出的絕決的勇氣。我想從今往後我會更加奠定自己的信仰,哪怕會因此犧牲了自己的親情、愛情甚至生命,也會在所不惜。
我走下台,在燈火闌珊的地方被熟悉的聲音拉回現實。曹遇安穿著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靠在禮堂的牆上,整個人隱在黑暗裏,我差一點變沒認出他來。他見到我很是高興地炫耀了一把自己的小白牙,然後用溫柔的能迷惑人的聲音對我說:“說的不錯,反正你那麼年輕,不管怎樣總是值得被原諒的。”
炙熱的溫度通過他的手掌傳遞到我的掌心裏,使得我本來因為寒冷而有些麻木的知覺也變得活躍起來。我忐忑地沒有去看他的臉,隻聽到他說:“我一直想要給你一個驚喜,今天倒是個不錯的機會。”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右手從背後抽了出來,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裏,上頭金剛鑽閃爍著迷人的光澤,在黑暗之中依然清晰可見。他沒有給我一點喘息的機會,立刻單膝跪地,將我的左手輕輕牽起。這一係列的動作做得行雲流水,仿佛事先已經演練過了無數回一般。他的眼睛在黑眼裏熠熠生輝,就如同黑絲絨裏的金剛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