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焦慮起來,曹遇安因為和日本人的密切往來,本來的名聲就不大好了,他現在還和黃立忍打得火熱,天知道外麵的人又會怎麼傳。這個人真是讓我很得牙癢癢,就算是已經坐實了漢奸之名的人還知道愛惜自己的羽毛,這種公眾場合要麼不出席,要麼就夾緊尾巴小心做人,像曹遇安這麼傻的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他同黃立忍簡單地交談了幾句,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於是轉過頭來對我說:“我們出去抽支煙,你能自己呆一會麼?”
我想我早已不是第一次被他突然丟下,自然也不是最後一次,於是瀟灑地回答他:“你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
我瞧見他們倆大步流星地朝著陽台走去,期間黃立忍遞給曹遇安一支卷裝的物體,似乎是如今黑市上最為緊俏的古巴雪茄。他們兩個很快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我回過神,不期然地發現,果然原本正專注於忙著社交的人起碼有一半正分神關注著黃立忍和曹遇安的一舉一動。而從他們嚴陣以待的神情和緊張的動作來看,這裏頭的許多人也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看客而已。
他們正在做著相同的事情,可從他們互相防備的身體姿態可以看出,這些人也是分屬於不同甚至敵對的陣營。我想以我的道行,想要弄琴每個人真正代表的派係幾乎是不可能的,倒不如把這些人的反應牢牢地刻在腦子裏,說不定能夠給顧作言提供第一手的情報!
我給自己找準了定位便端了杯果汁就走到角落裏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從安靜的角落看過去,現場的每一個細節都可以盡收眼底。我突然想到顧作言和曹遇安每每在喧鬧的環境中,總是選擇呆在角落裏,就連過去一向慣於自我表現的二哥也變得低調起來,每當我冷不丁地回頭,就能看到他若有所思地看著什麼人。人的思維很容易被熱鬧的事物吸引,那麼長時間以來我也沒有注意過發生在角落裏的細節,更沒有思考過這些細節背後的深意。可此時,我的腦海裏卻像是突然閃過一道驚雷,許多藏在記憶角落裏的片段浮上腦海,或許很多人我一開始就看錯了,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誰也不會想到,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黃立忍卻也是最後一次。宴會結束後而更讓人意外的是,一向擁有很高聲望的汪精衛竟然選擇了投敵。聽到廣播裏冰冷的女聲,祖父不由得怒火中燒,他拄著拐杖將地板敲得“砰砰”響:“混賬,簡直是混賬。大敵當前,人人都要學秦檜賣主求榮嗎!偌大的一個中國,難道就沒有一個有血性的人真正站出來和日本人血戰到底的嗎!”他因為太過於激動,所有的血氣似乎都湧到頭頂上去了,一張臉漲得通紅,眼睛裏的血絲更是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