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整個世界都拋棄我了,我要怎麼辦才好?(2 / 2)

母親就是有這樣一種讓人安定的力量,她說的話裏沒什麼了不起的大道理,也沒有引經據典的深度,但卻有著強大說服力,輕而易舉地讓我跟著她的思路思考。

三天以後,我接到了一通意想不到的電話。沈儀突然邀請我和衛二月和她一起共進晚餐,她幾天以後就要啟程同在國立長沙臨時大學任教的父母彙合,一同奔赴雲南,參與西南聯大的創建工作。晚餐地點則是上海灘上數一數二的法國餐廳。我這人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與人為善,但這種特質也是一把雙刃劍,換一個角度來說,那就是濫好人、不懂得拒絕。我捏著聽筒,心裏的潛台詞本來是:我和你的關係有好到依依惜別這種程度麼!沒想到一開口卻是:“好啊,我們也很舍不得你呢。你這一走,下一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著了呢。”聽著對方歡欣鼓舞的聲音,我又忍不住畫蛇添足:“揀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我和衛二月六點鍾在餐廳等你,我們一塊好好聊聊。”

後來我常常思考,我和衛二月的個性差異如此大,怎麼就成了那麼好的朋友了呢?後來想想,大概就是因為很多時間我們都會互相遷就。比如吃飯這件事兒,我壓根沒有知會她便一口應承了下來,要是換做旁人大概會因此而不快,但我確定衛二月不會,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篤定。

因為是去法國餐廳,我和衛二月兩個人這一回也算是做足了功課,特意穿了洋裝盛裝出席。衛二月身上的那條蘋果綠色的蓬蓬裙是去年母親給我買的,如今穿在她的身上倒像是奪身定製的一般。我自己穿的則是一件鵝黃色的洋裝,柔暖粉嫩的顏色襯著我的白皮膚,每次有人見了總會驚歎我真有些像好萊塢電影裏的外國少女。

為了不讓沈儀等得太久,我和衛二月五點半就已經到了餐廳。梳著油頭的俄國小夥子殷勤地給我們脫了大衣,又把我們引到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寒冬臘月,五點半的時侯窗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街道的兩邊是五光十色的霓虹和通了電的大紅燈籠,各種色彩的光影組合成一個光貴陸離的世界。

為了營造出浪漫和奢華的氣氛,餐廳特意調暗了燈光,在每張餐桌上都擺著鍍金的燭台,借著幽幽地燭光整個世界仿佛都褪去了喧囂變得安靜了。隻是因為進口限製的緣故,鍍金燭台裏燃著的卻是中國人的紅色喜燭,這樣的混搭難免有些不倫不類。

沈儀還沒到,我和衛二月便坐在桌邊靜靜地閑聊。如果說過去我們還會時不時地出席一下這樣隆重的場合,自從開戰以後這種生活便和我們完全地割裂了。仔細想想,這半年來過得實在是跌宕起伏,竟然連我們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上發生了那麼多的變化。這一回要不是沈儀執意邀請,我們也想不起來要來這麼高檔的餐廳吃飯。

對麵的衛二月本來笑得十分開懷,不曉得為什麼突然嚴肅起來。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向我身後瞧著,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