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下就抱著一種防備的心態把郵包打開,沒想到裏頭卻是厚厚兩本皮麵記事本和一封沒有署名的信。記事本是我最熟悉的樣子,上麵有激情飛揚的簽名。我的心裏“咯噔”一下,猛然升騰起一種不詳的預感。預感從腦袋傳遞到全身,拆信的手也抖得和秋風掃落葉一般。現實用最殘酷的方式告訴我們:女人的直覺雖然沒有道理,可就是那麼準得不可思議。
這封信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一個噩耗,我的二哥啟智在轉道東南亞一路北上回國的途中因為躲避土匪而與自己的同伴們失散了。同伴們找了他兩天,卻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因為形勢嚴峻,隻好帶著他留下的兩本筆記匆匆上路。隨著戰火的蔓延,這一路走得也是無比艱難。他們本來想要去南京,卻因為華東局勢急轉直下,便去了南邊的廣州。他們在路上寫完了這封信,這個郵包在路上又走了兩個月,才終於到了我的手裏。
我很好奇這個郵包為什麼不寄到家裏而是寄給了我,好在信裏特別寫明二哥本來先從國外寫信給我,所以筆記裏還記了我的聯係方式,若非如此,怕是我們永遠也不曉得他的行蹤。我心裏頭對這件事的判斷是“茲事體大”,但又覺得這麼風雨飄搖的時候告訴母親這個噩耗她定然會受不了。我一腦門子的官司,隻好同衛二月商量。
衛二月和二哥見過幾次麵,卻算得上神交已久。喜歡大哥的小姑娘大把大把,都覺得他那樣穩重而有擔當的是男人中的楷模與典範。隻有衛二月對此頗為不屑,她偏愛的向來都是二哥。用她的話來說:“像你大哥這樣的人,做做朋友便罷了,要是做夫妻肯定會被他悶死的。我覺得你二哥的個性就很好啊,有衝勁有熱情,這才是年輕人該有的樣子。”
而二哥聽我講起衛二月“劣跡斑斑”的經曆,搖頭晃腦地總結說:“這樣的女孩子沒什麼不好,人又不是東西,可以用一個模子做出來,她這麼活著才真實。”
如今衛二月聽到二哥失蹤的消息,果然是花容失色:“到現在都沒消息麼?那裏還沒打仗,不該是這樣啊。”
我把信上的內容給她看:“那裏雖然沒打仗,可是照樣是民不聊生、匪患不斷。再加上連年內戰,消息也不怎麼通暢。我哥的朋友懷疑他掉下山崖,可是找了兩天也沒有找到任何的蹤跡,他們估摸著他要麼是摔死在山澗裏,要麼是掉在水裏被衝走了。還有一種可能是土匪看他穿得好,以為是條肥羊,所以給綁上山去了。”
衛二月激動得仿佛隨時要從輪椅上拍案而起:“那他們就放著你二哥不管了?”
我歎了口氣:“二月,我本來也很氣。可後來想一想,也可以理解他們的做法了。他們要是再耽擱下去,說不定連自己也要遇到危險,他們能夠找兩天已經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