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師傅,有殺氣。”
衛二月差一點沒繃住:“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不要以為你逗我笑,我就原諒你了。”她看起來是下定決心要說服我:“日本人都要打進來了,哪裏還有什麼安全可言呢?就算呆在家裏,也可能被從天而降的炸彈炸飛。就算什麼也不做,日本人也不見得就放過你。我們有四萬萬的兄弟姊妹,每一個受傷的士兵都是自己的親人。就算不為了那些有的沒的道理,至少也要為了受到傷害的親人出一點兒力不是麼?”
她說得聲情並茂、字字動情,連我也不知道她竟然有這樣強悍的感染力,到了最後我就隻剩下舉手投降的份了:“好吧,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再說不,就該被當成賣國賊了。”我伸手去夠她的胳膊:“可是你知不知道,救護隊是要救命的,就算不是醫生,也要有護理經驗和知識才行,我們連高中都沒念完,你真的覺得他們會收我們?”
衛二月像被洗過腦一般,整個人沉浸在狂熱的向往中:“沒有技能可以學,沒經驗可以練嘛.你想想一戰的時侯多少歐洲的女孩子都去做護士了,她們也從來沒做過,不照樣做的像模像樣的,戰爭結束以後大家都說她們為抗戰做出了巨大貢獻。”
我兩手一攤表示無可奈何。其實不隻是衛二月,每一個人熱血上頭的時侯都是這副模樣。我想有人負責理想,也總得有人負責現實。於是便用一種十分理智的口氣問她:“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落到了日本人的手裏,那可怎麼辦?”
衛二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我就學古代的俠士,在領口裏縫上毒藥,若是落到他們的手裏,就服毒自盡。”她說得義憤填膺,就像以前在戲劇社裏表演時一樣,因為過分外放,演技便顯得有些做作。但是她眼神裏所投射出的堅毅的光芒卻告訴我,她並不隻是說說而已,而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在這段對話發生後的第二天,我和衛二月就報名參加了紅十字會的救護隊。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糾結有多麼可笑。因為,救護隊員並不是想當就能當的。前頭的隊伍蜿蜒曲折,後頭的隊伍一直排到馬路對麵,要想從這萬千的報名者裏脫穎而出,那也是一件十分艱巨的任務。
隊伍裏既有像我們這樣穿著學生裝一臉稚氣未脫的學生,也有上了些年紀穿著旗袍的時髦女子。更有幾個穿著護士裝的女孩顯然是趁著醫院午休的時間過來應征,大家都是一臉期待和向往,仿佛她們要麵對的不是可怕的戰爭和流血的場麵,而是趕赴一場優雅的舞會一般。
就在這種熱血湧動的社會熱潮之中,時局就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你正思索著該用怎樣的方式朝東走的時侯,它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勢往西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