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遇故人(1 / 2)

於是,大哥又嚐試著用一種更簡潔明了的方式來向我解釋:“現在的中國算得上是多事之秋,所以大家都隻關注戰爭的走向,卻沒人去關注國內的建設。可是等到有一天沒仗可打了,閑下來的人就會發現國內的建設可真是漏洞百出。尤其是如今國內的司法製度,還遠遠不到完善的地步。百廢待興的國家,一定會麵臨著各種想象不到的突發情況,更沒有辦法杜絕一些人狗苟蠅營的作為,所以司法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我用一種誇張的恍然大悟似的語氣說道:“我的天,原來你已經考慮的那麼遠了!中華民國未來的司法公正都要靠你啦!”我豪爽地在大哥的肩頭拍啊拍的,可心裏頭卻根本不是滋味兒,且不論他如今的工作是不是於國於民重要如斯,但是能夠去國外深造卻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我知道他時下已經準備好了申請哈佛大學的相關資料,甚至於當時送二哥上船時,大哥還對他許諾,畢業之後一定會去美國和他一起深造。

大哥的這番豪言壯語,無非是含著兩層意思,一層是安慰大家,一層是說服自己,終歸都是深深的無奈。

相隔地球的兩端,我的瓷器要漂洋過海寄到密斯林的手中,起碼也要一兩月的時間。眼瞅著再不寄出我的禮物就要姍姍來遲了,我卻突然又覺得這份禮輕了些,不足以表達我對至交好友的綿長情誼。我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學著密斯林的樣子,也送一張自己的小照給她。出於對戰爭的恐慌和前途的擔憂,我切切實實地覺得我和密斯林會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無法見麵,這張照片也就算給她留一個念想。

我想著便很認真地去實踐了。那是一家開在日租界的小小的照相館,沒什麼名氣也不起眼,但是那不經修飾的木製的門廊店麵還有門前小小的花圃裏開得正好的鮮花都恰恰擊中了我內心最柔軟的部分,讓我在一瞬間便下定決心,就這一家了!

照相館的主人在門廊上掛了一串風鈴,推門而入的時候,便發出一連串的清脆悅耳的音響。店堂裏隻開了一盞燈,光線便顯得有些暗。主人見到我隻說了一聲:“歡迎光臨”,接著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我向著他走近了幾步,借著搖曳的燈光終於弄清楚了沉默的源頭——眼前這個穿著白襯衫背帶褲帶著英式便帽的男子竟然是如假包換的老熟人!說實話,不震驚是不可能的。但是仔細想想,鑒於對象是總是神出鬼沒的顧作言,似乎又顯得順理成章了。

我還來不及將無數的疑問整理清楚,顧作言便已經主動打破了沉默:“慧然學妹,別來無恙。”

他伸出手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便同他握了手。這雙手在我的印象裏應該是養尊處優的讀書人的手,光潔、修長,美妙的如同青蔥一般。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這雙手骨節分明、青筋突出、握力巨大,最重要的是還帶著粗糙的觸感,食指和拇指上的老繭,觸得我的皮膚有些生疼。我想起曾經在《福爾摩斯探案集》裏學到的推理知識,猛然意識到他這樣的手掌隻會是年深日久的訓練造成的,而硬繭的位置那樣奇怪,必然不是握筆杆子握出來的,而是拿槍杆子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