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逝妾(1 / 2)

貞元六年,三月初三,春,風調雨順,祥和開泰;經過了一年的洗禮,這個元日讓京城中的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溫馨的微笑,雖是寒冷的早春,可是還是有不算溫暖的豔陽照在這篇熱鬧嘈雜的土地上,而與其相對應的,便是瑞崇府裏那斷斷續續卻哀天動地的嚎哭聲,有好事兒的人便站在瑞崇府門口指指點點,猜測討論著,而門口的兩名侍衛好似事不關己般的一動不動,眼睛漠然的望著前方,好似雕塑。

瑞崇府的臥房內,一個身形瘦弱的小女孩兒跪倒在床榻前,埋首痛哭嘶嚎,一手死死地拽著躺在床榻上婦人的衣裙,那婦人此時已閉上雙眼,身體僵硬,死了。可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婦人不施粉黛卻依舊豔麗奪目的臉龐。

“娘親......”小女孩兒緩緩抬起頭,將垂在地上的另一隻手抬起,張開手指,看著手中那鬼斧神工的用粉晶雕琢的桃花墜子,連花心裏細長的蕊絲都清晰可見,玲瓏剔透,粉嫩精致。

“娘親......”看著,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這是娘親唯一的一件遺物,是娘親從不離身的東西,小手再次緊握,突然,小女孩兒的身後響起冷漠不屑的聲音:“哭夠了沒有!裝可憐裝夠了就把屍體給我抬出去扔了,別弄髒了我們瑞崇府!”這句話是對小女孩兒說的,同時也是對身後的兩名奴才說的,說話人正是府中的正房夫人王淩嫣,她的父親是朝中舉足輕重的右丞相,從小嬌身慣養的千金小姐,怎麼可能會容忍自家的老爺府中的其他女人呢?她死了,她可開心的很呢!

小女孩兒沒有搭理身後那個高傲刁蠻的女人,隻是始終牽著娘親,另一手緊握著那個桃花墜子,愣愣的,直到兩個奴才來抬娘親的屍體時,她才驚醒過來,連忙跪著爬到王淩嫣腳邊,拽著她的裙角,淒厲的懇求:“大娘,大娘,求求您,給娘一副棺材吧,求求您,棺材錢我以後一定會還給您的,求求您大娘,好歹娘親也是爹爹地寵妾,要是爹爹下朝回來,您怎麼交代,求求您,不然我以後想拜祭娘親都沒有墳碑了,大娘......”王淩嫣一腳將小女孩兒踢開,厭惡的拍了拍裙角:“滾開!誰是你大娘,你聽清楚了,你娘親她就是一個賤人,還想要棺材下葬?她不配!看看你那副模樣,和你娘一樣,利用一副狐狸精一樣的臉來勾引老爺,博取同情是吧?門都沒有!你們兩個還愣著做什麼,給我把她扔出去!”

“是!”

小女孩兒見懇求無果,又見兩個奴才已經將娘親裹進棉被抬起了,連忙撐著站起來奔向娘親,死死地拽住棉被:“不要!不要!求求你們,給我娘一副棺材,不要,不要把她扔出去,求求你們......”痛苦使幼小的她哽咽的說不出話,她隻能利用身體裏最後一點力氣,拽緊,懇求,哭喊。

可是已經晚了,娘親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明白,她徹底地失去娘親了,在陷入完全黑暗之前,隻有身旁那個大娘憤怒冷漠的聲音:“從今天起,你不再是什麼千金小姐,來人,給我把她關進柴房!”

“唔......好痛!”剛醒過來的小女孩兒動了一下身體,可是卻發現渾身像虛脫一般的酸痛,嗓子也幹的發疼,小女孩兒抬起手臂撫向淚痕還未幹透的臉頰,才發現左手手中還握著那枚墜子,由於一直很用力,掌心已經有些發烏了。

小女孩兒將墜子貼近心髒,“娘親,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好好的活著,娘親,你用了你所有的愛去愛著爹爹,可到你死,爹爹也沒有回來看你一眼,你值得嗎,你值得嗎!”眼淚再次從兩邊滑落。

這時,她的貼身小丫頭青藍端著一碗黑黑的藥汁走了進來,看見女孩的樣子,青藍也紅了眼眶,連忙將藥汁放下,前去扶起女孩兒:“小姐,小姐你醒啦?先把藥喝了吧。”說著轉身要去端藥,卻被女孩兒一把拉住,女孩極力穩定自己虛浮的嗓音,問道:“青藍,爹爹回來了嗎?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青藍歎了一口氣,幫女孩在背後墊了個靠枕,方便女孩舒服的坐好,拿來了藥汁,邊用調羹攪著藥邊柔柔的說:“小姐,老爺已經回來了,他知道大夫人把二夫人扔......抬走了以後,大發雷霆,可是你知道的,大夫人是右丞相的女兒,老爺一個朝中三品國子祭酒,也不敢太惹她,可是老爺還是和她大吵了一架,雖然不能將二夫人接回來,可是至少老爺保住了小姐你的地位啊。”青藍看著小姐痛苦的樣子,心裏疼的要死,可是夫人已經離開了,她不能再讓小姐難過,所以她要足夠的堅強,才能讓小姐盡快的好轉起來,她勉強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哄著小姐喝藥,正在這時,門開了,老爺叫著女孩的名字衝了進來:“宸錦,宸錦,我可憐的孩子,爹爹對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