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後,南宮曜陪著老爺子在書房下棋,沈雨遙沒事做,被勒令坐在旁邊觀戰,她腦中的思緒就和這黑白交纏的棋子一樣混沌,茫然。
很多事情如一團亂麻。
從上次“壹品會”一別之後,徐曼妮就人間蒸發,手機打不通,連徐啟文的囑托都沒能帶到,加上這陣子轉學的事,南宮曜對她看得特別嚴,外出必有司機跟著,也不能去酒吧找,她都快急瘋了,可是急瘋歸急瘋,因為自己的狀況也沒好到哪去,這幾天那麼一折騰,她竟然把校長還病著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
得快點找到曼妮。
不然,校長萬一有什麼事,徐曼妮不得殺了自己!看徐啟文的樣子,校長這病來勢洶洶,恐怕不太好。
她憂心忡忡。
那邊,爺孫倆還在棋盤上廝殺得天昏地暗,卻你一句我一句,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最近,從司機也好傭人也好,還有安娜口中,她都陸陸續續聽到若幹消息,似乎盛天國際也陷入了麻煩,不確定是什麼,但就是不簡單,這個禮拜南宮曜雖然準時上下班監視自己,但都是在書房忙到淩晨才睡。
和這些比起來,她的麻煩才真是渺小不值一提。
因為看不懂,也插不上話,她也累了,懶懶的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倚著雕花木椅的扶手翻了幾頁,就開始犯困,不知不覺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臉頰被人輕輕地拍了拍,沈雨遙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的是亮度被調到最小的客房頂燈,婚禮之前,她在和這一模一樣的房間裏,見到了病榻上的南宮盛德,想來,這宅子裏有不少這樣的空房間。
再看看自己,竟然不知什麼時候躺到了床上,卻是和衣睡下的。
“少奶奶,時間不早了,先洗漱了再睡吧,這樣會著涼。”傭人柔聲叫她。
順著聲音望過去,托盤裏儼然放著溫熱的一杯牛奶,和她的奶牛睡衣。
“我是怎麼到這來的?怎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揉著發酸的眼睛,沈雨遙從床上坐起。
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看不見外麵,但已經一點光亮都沒有,而且安靜出奇,應該是很晚了。
女傭把托盤放下,抿著嘴笑,一邊過來幫她脫衣服,“您當然沒印象了,您睡得可熟了,叫都叫不醒,是少爺把你背上來的。”
“啊?”
手舉到半空,毛衣脫了一半,沈雨遙停住。
是南宮曜?
“哦……那爺爺呢?他們不是在下棋呢嗎?”腦海中浮現那黑白錯亂的棋盤,睡意有點消散。
把毛衣放進專門收集待洗衣物的柳條筐,女傭茫然搖著頭:“現在已經12點了,老爺早就吃了藥睡下,至於大少爺……我就不知道了,上樓之前看到他在書房來著……”
這麼晚還在書房,又是公司的事情?
沈雨遙各種聽話地換下衣服,被塞進被窩,眼睛卻圓睜著想事情。
“您還是趕快睡吧,明早一大早就要啟程去度假山莊,今天不休息好,哪來精力好好玩,我替您關燈了噢……”把杯子掖好,她伸手拉下台燈開關。
房間陷入一片漆黑裏。
漆黑之中沈雨遙瞪大著雙眼,睡意全消,總覺得今天一天沒過完全,遺漏了什麼,但是什麼,她一點也不清楚。
黑暗中摸索著起來,聽到女傭一路關門走遠,樓下再無其他聲音,她在床上坐了好久。這一天,她哭了兩次,第一次是學校的廁所,第二次是從林素卿那兒回來的路上。她偽裝的很好,連南宮曜都未必知道,那短短的幾分鍾裏,她內心發生過的巨大起落。
躡手躡腳下床,推開門,就被那撲麵而來的亮光照得後退了幾步,剛剛適應黑暗的眼睛,態度強硬地排斥著她自己的行為,她看到麵前的老宅,前所未有的空曠奢華,在360度無死角燈光的照射裏,沒有半個人影蹤跡,像一座巨型迷宮。
豪宅都是這樣,不分白天黑夜地燈火通明,老爺子和南宮曜是這裏的主人,應該習以為常,而自己就像愛麗絲掉進迷宮那般,對這裏的一切都忐忑不安。
她想南宮曜可能在書房,裹緊了外套,朝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是虛掩著的,她推開朝裏看了眼,沒人。但是燈是開著的,原木的桌麵上文件也攤開著,杯裏的咖啡尚有餘溫,好像剛剛還有人,隻是一眨眼不見了。
沈雨遙走到書桌前,睨一眼攤開的文件,都是公司的資料,項目審批和人事調整,等南宮曜簽字,她隨手翻了幾頁,並沒有覺得異樣,直到,文件夾翻過末頁,一張熟悉的臉跳了出來,那是她自己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