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愛
開車送父母上班
父親的性格並不比殺手裏昂開朗多少,他總是沉默寡言,默默地上班,默默地下班,偶爾教導我幾句。所以我根本看不出《那個殺手不太冷》當中任何愛情成分,裏昂的每個舉動和眼神都被我視作父愛流露,因為我的父愛就是如此。
父親過的生活太平淡與安靜,家人都忘記關心父親是否離職、是否升遷,是否還在多年前的那個地點上班。我想,沒有一個26歲的姑娘敢說明白56歲的父親在想什麼,比如我不可能詢問父親為什麼甘於過著平淡的半退休生活,為何不再有欲望去認識這個世界。在街上碰見我,或許我也會捧著一株盆栽滿街尋找人生的意義與答案,因為裏昂隻教了我槍法,隻告訴我誰不可殺,可實際上我不知道我人生奮鬥的目標到底在哪。
連續幾天,父親都比平日早出門30分鍾,我按捺不住好奇跑去問父親,才知道公司班車臨時調派去出公差,父親不想花費高昂停車費,不開車寧願搭乘公交車上班。心裏突然酸了一下,馬上梳妝收拾送父親上班。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父親仍舊安靜,雙手交合放在雙膝上,不知道為什麼平時高度近視的我一下子就看見父親滿手的老人斑,然後就止不住掉淚,如同裏昂要離開我那樣。今後,腦海中估計不會再有自己帶著盆栽流浪的情景,我目前要專注的是好好接送父親上下班,守時耐心,就像他當初送我上下學一樣。
陪父母舊地重遊
人走一世,總是有些地方是想要再去看看的。連80後的我們都在追憶似水年華,回憶著當年和誰一起看過《泰坦尼克》。父母一輩子半百的歲月記憶又是何其沉甸甸?
我的父親母親跟他們那一輩的很多人一樣,男的當兵,女的下放。在“京口瓜洲一水間”的水岸邊,流淌著父親的過去。在30年後的某個冬天,我陪著父親母親一起驅車前往。GPS上已經找尋不著這鄉間小路,父親的記憶卻勾勒出完整的路徑——小橋、碼頭、蘆葦河灘……舊地重遊,儼然就是將歲月的光弧用現實來勾勒。
當看到住過的宿舍、吃過的飯堂、打過籃球的球場已經被一個即將破產的製鞋廠占據,這個半老的男人遞給了門衛一支煙,偷偷地瞥一眼逝去的30年前的光陰。即便舊地已經滿目瘡痍,衰敗不堪,在他們眼裏也仍是那鮮衣怒馬的濃烈。
作為子女的我看不懂他的情緒,或興奮、或悲傷、或落寞。隻是隨著他又去到古運河的碼頭、去看隔河向往的鎮江焦山——這三十年,它們沒變。而父親母親卻在這一日複一日的日出日落中馬不停蹄地老去。舊地,讓我看到一段我並沒有參與的曆史,卻依然怦然心動。因為,它滋長在父母的生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