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回小居跟錦雲嬤嬤和筎肆打聲招呼,便隨流塵一起,一路狂奔,直至南若宸的藏身之處,郊外一處廢舊的農莊。
寂靜的庭院,一派肅穆之氣。她握緊雙拳,突然沒有勇氣走進屋裏,緩慢前行的腳步,重逾千斤。推開寢閣之門,隻有梁太醫一人坐在床邊,聽見聲響,回頭望她,起身欲行禮,被她止住。
黑色的血衣,沾滿泥土,垂落床前,淺色的地磚,血跡斑斑。即使是睡覺也不曾離身的青劍,此刻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在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光線中。床上之人,麵色慘白如紙,氣若遊絲。額頭冷汗遍布,唇角褐色血液凝結成線。
她的心,募地痛了起來,驚懼而恐慌。袖中的手,顫抖著,一如她的心。
沿著地上留下的血印,一步,一步,緩慢的挪動。腦海中浮現的是與他之間過往的一幕,一幕。
於城外的樹林裏,他如宸星一般,製服驚了的馬,帶她躲開刺客的追殺。
遇刺客追殺之時,他一人擋住眾刺客的追殺,留給她逃生的時間。
在懸崖之上,他拚死一搏,擁著她一並跌入那萬丈懸崖。
……
為了留在她身邊,從不願為朝廷效力的他,做了袁府的幕僚。
又為了她救了梁太醫,一路被刺客追殺。
她從不想要他為她豁出性命,她也無法再承受身邊的人離她而去。南若宸……不要有事,求你,不要有事……
流塵壓低聲響輕輕道:“我已經請人去帶梁太醫來了。他是自己強撐著回來的,自進屋之後一直在昏迷。身上共有三十幾處傷,我已經幫他簡單處理了。他……他會不會……”
“不會……不會的,他不會死,一定不會……”路諾歆立刻截口,倔強而堅持的重複著,仿佛在尋求肯定,望向流塵,盈滿水霧的眸子,脆弱的痕跡毫無遺漏的噴薄而出。
此時的流塵,眼中的淚不停的落下,不敢看南若宸一眼,這樣重的傷,若是一般人,也許早就死了。若不是有強大的意誌支撐著,他怎麼可能撐到現在。
得不到她的響應,路諾歆的心越發的沉而痛。她想多給自己一些信心,然而,她的理智清楚的告訴她,那不過是自欺欺人。
轉眸望向南若宸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容顏,顫抖著手扶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深吸一口氣,抬高下巴,不讓眼淚落下,出口的堅定語氣帶著因哽咽而沙啞的音色,伸手握住南若宸的手,那隻步滿傷疤,骨節分明的手,曾經多麼的有力,此刻卻綿軟的散開著五指,冰涼入骨。
她用雙手將他的手緊緊包住,企圖讓他變得溫暖,可是,她的手太小,任她怎麼努力也還是無法完全做到。
看著他愈發變得蒼白的唇,她的心悲涼到無以複加。
南若宸,他會度過這一次的生死難關吧?會的,一定會……他,必須要度過。
“南若宸,是我,你能聽到嗎?我是路諾歆啊……你不是最怕我擔心嗎?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