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搖晃著起身,好容易定了心情,嫁妝自有人準備,侍書忙取了那蓋頭來,卻被擋住。
“側妃無需蓋頭,直接上轎便可!看樣子這位姑娘也是要陪嫁的,王府中規矩多如牛毛,可要仔細著些才是……”幾個嬤嬤先要走了侍書的賣身契,上前不由分說攙了探春走出屋子,因契定已簽,探春不再是賈家人,誰也不能說什麼……
正門口隻一頂粉色小轎,前麵六七個喜樂樂師,後麵跟了八九個侍衛抬嫁妝,簡陋的慘不忍睹。懷著滿腔的怒意,探春咬牙坐進了轎子,將太後賜的白玉如意緊緊抓在手裏!林黛玉,今兒便是你搶了我的風頭,生纏住了王爺!日後,探春定如數奉還!身後冷清的大街響起了熱熱鬧鬧的鞭炮聲,吹吹打打的喜樂中,花轎離開了寧榮街。
本來接她之時已是下晌時分,轎子一路繞來繞去慢慢悠悠至走到了黃昏。漸漸的,耳邊響起了嘈雜之聲,還有些歡快的弦樂之聲,探春心下便知定是要到了,趕緊坐直身子,緩和下心情。
不對啊!若是北靜王府娶親的熱鬧,也該是人群恭賀之聲才對,如何還有那風塵女子的攬客聲?伸手欲將轎窗簾子掀了一道縫隙查看,卻當即被外麵的嬤嬤“啪”的一聲打落下來。
“賈姑娘要注意些自身的言行,莫丟了府上的臉麵!”有幾分嘲笑,還有幾分冷漠。
探春氣的胸悶,也不答話。隻耳邊樂聲越來越清晰,待聽明白這曲子之時,“唰”地白了粉臉。傳來的曲子竟然就是那一朵梨花壓海棠的豔調!
“呦?這新來的姐兒還坐上了花轎?哪裏的規矩啊?”
“聽說原來是大家閨秀,講講排場也是應該的!”
“管她什麼大家閨秀,到了這裏還不是一路的貨!”
“那就不對了,大家閨秀著頭夜的銀子可不便宜哦!”
一聲聲,聽的探春膽戰心驚,忙喚跟了轎子前行的侍書回話,可半日也沒有人搭理她。耳邊那調笑之聲越來越甚,好多汙言穢語根本不堪入耳!探春隻覺腦袋裏亂哄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忽然,轎子七拐八拐之後停住,一個嬤嬤站在簾子口喚道:“恭請姑娘下轎!”
“這……”探春猶豫,放軟了態度,道:“王爺尚未踢轎簾,怕是不妥吧!”
“哈哈哈哈……”隻聽外麵眾人一陣大笑。接著,簾子被直接掀開,兩個丫頭伸手便將探春從轎子裏拉了出來。周圍紅燈滿眼,多人圍觀,不少下流的眼睛直在探春身上打量。左右看著熟悉到幾乎能刻進骨子裏的景致,探春懵了,一抬頭,眼前竟是當初的秋爽齋,如今已換了牌匾——“東京溫柔鄉”,轎子也不是剛剛自己上的那頂,已成了青布小轎,侍書也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