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雷動,乾坤春生。
浩瀚的天宇之中眾妙之界各有輪回,蒼黃大陸在其中微乎其微。
但,唯獨這天上的驚雷與眾不同。
蒼黃大陸與一般的生命世界相同,水陸交接,周天日月輪轉,隻是在高天之上長年有青黃兩種雲氣流轉,這兩種雲氣玄之又玄,互不相容,一旦碰撞便會互相吞噬。
有吞並便會有反抗,兩者爭鬥的過程便是蒼黃大陸特有的五色神雷產生的過程。
五色神雷,顧名思義,色彩斑斕絢爛又有毀天滅地的神威。
小規模的青黃雲氣吞噬中產生的五色神雷便能影響陸地之上的風動雨驟,較大的雲氣相爭所產生的神雷往往更是天崩地裂的災難。
好在蒼黃大陸大地遼闊,世居其上的生靈們逐漸熟悉了青黃二氣的運行規律,人類作為萬物靈長更是尋到一角安穩之處,這便是華夏神州。
神州地處大陸東南一角,占地不足大陸百一,是大陸之上兩條難分伯仲的雄偉山脈的起源之處,內陸、大海兩風交彙於山口,雨水充足,萬物欣欣向榮,又依山臨水、實是一處寶地。
青虯、黃螭二山聚首不相交,各自斜橫著向大陸內陸延伸,若有人能翻上青虯山獨角峰,自上而觀,兩條山脈便如神人用巨筆一撇一捺寫下的‘八’字。
終年不息的內陸風從荒野深處吹來在山穀口與東南海麵水汽交彙,聚雲成雨,罕有晴日,將這一處形成一片陰霾死澤,也是通往內陸荒野的龍涎江的發源地。
神州受大陸季風強弱影響,四季分明,隻是青虯山那高大巍峨的獨角峰斜裏刺出阻斷了西北吹來的暖風,將老龍口下數萬裏平川化為茫茫冰原,而相對低矮的黃螭山老龍頭時常被荒野烈風漫掠,在龍須嶺外形成赤沙大漠。
經過萬千年的發展,神州內陸及沿海更是繁花似錦,隻是西北兩地仍是燥熱、苦寒之所,罕有人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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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沙海,赤煙升騰。
一個人影倉惶疾行。
時值耀陽日中,最是一天極熱之時,人影卻身著錦袍,足蹬官靴,汗水自麵上津津而下,卻並未浸濕他的衣袍。
他從遠方長襲奔來,內息顯形於外,一股無形之力將錦袍鼓脹起來,裹住了周身的水氣,這讓他避免了脫水的危險。
沙漠中最怕缺水,但水也是赤沙海中最危險的東西。
一個水囊往往令兄弟自殘,每一處濕地必有惡獸相守。
這是一個年青人,一個英俊又身世不凡的年輕人,他行的雖急,黃沙赤氣並未能遮住他的英氣,他的眼睛仍如頭頂金冠上的翠玉一樣晶瑩深邃,腫脹的錦袍飄飄反倒襯托出瀟灑不羈的感覺。
如此身世,青年人本應在高堂宴客,或是攜侶泛舟,又怎會在沙海中狂奔?
錦袍青年從耀陽中天跑到輝月東升,一刻都不曾停留。
頭頂的元日發著朦朧的光,還好月兒終於升了起來。
青年人散了周身的水氣,內息固本,腳下更加輕捷起來,踏在沙上隻留下一個個淺淺的點。
輝月的光芒越發清亮起來,赤沙海的溫度稍微降了下來,青年的臉色反倒低沉起來,他不時的抬頭望天,依靠星位辨別方向。
他還不能死,因為還未能確定完成親人的囑托,他必須保證完成家族血脈延續的重任。
曾經的中州王族,前朝餘孽的僅存之人,自他出生便被背負著逃亡的枷鎖。
幼年在逃,少年在逃,家人越逃越少,而今隻身單影。
爺爺死時,小小的他便已仇恨深種;父母死時,他需要保全妹妹;而後妹妹為了保全他,縱身跳進怒濤滾滾的龍涎江,世上便再沒有他牽掛的人。
他是一個逃亡高手,並不是逃亡中的高手,因為在這片以武犯禁的天下任何能稱得上高手的人都可以輕易殺死他。
現在,逃亡中的他,身後正跟著一大群高手。
高手也有分類,有逃亡高手就會有追蹤高手,更可怕的是有一種叫殺人高手。
青年人的眼眉越發低沉,狹長的眼眸映著輝月透著鋒芒,自小生活在緊張壓抑的生活環境下,肉體上的折磨隻會讓他精神意誌更加堅強,隻是這一次對頭來勢太過強大,連他暗中經營數年的隱秘退路都難起作用,一觸即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