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疏勒邊界,寧武關,深夜。
寒風凜冽,大雨傾盆,狂風撲天蓋地的橫掃襲卷,不時傳來樹木折斷、瓦礫飛走的聲響,徹骨的寒意籠罩著整個天地。方圓數十裏全無燈火,各家各戶都早早的關門擁著熱被窩進入夢鄉。
軍帳外,將軍如山般的身姿屹立在門口,英挺的麵容上滿是焦灼,手緊緊的握在腰間的刀柄上,千軍萬馬兵臨城下時都不曾變色的男兒此時顯得焦躁不安,甚至是恐懼……身邊還有許多將領,個個滿臉血汙,不是刀傷便是劍傷,卻都是哼都不哼一聲的硬漢。顯然,剛剛經曆過一場硬戰。
“你們為什麼不攔住她!”將軍一聲怒吼,將領們都低下頭,暗歎:事關將軍生死,夫人的性子誰又攔得住……卻始終無人敢答話。
“啊……”帳內傳來一陣女人撕心裂肺的叫聲,抓緊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夫人,您在堅持一下,馬上,馬上就出來了!”臨時抓來的產婆一聲比一聲急促。
“孟古,什麼時辰了?”將軍握著劍柄的手又緊了幾分。
“回將軍,寅時剛過。”侍立在一旁的孟古低聲答到。
將軍回首望向帳內,“怎麼還沒生?”似自語又似詢問。
“啊……”又傳來一聲女子的痛呼聲,聲音壓得極低,使人聞之更覺壓抑。隨之,一聲響亮的啼哭傳來,在場的所有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產婆匆匆忙忙的跑出來:“恭喜將軍,喜得千金。”將軍陰沉了一整晚的臉終於陰雲消散,唇角也有了弧度。
剛剛還狂風驟雨的天,一瞬間雨就停了,旭日初升,緩緩地向上移動。紅日周圍,霞光盡染無餘。突然這日光似一隻火紅的鳳凰從雲邊鑽出,在北方的上空,渺萬裏層雲,盤旋著朝雍都飛去,眾人被這景象驚呆了。
這時,產婆的尖叫聲傳來:“將軍,將軍,您快進來看看吧,夫人有血崩之象,怕是……怕是不行啦!”
將軍一驚,立馬掀帳,入內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撲鼻而來,胸口像是突然被剜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一樣。目光的盡頭,錦被裏,她身下流出的鮮血緩緩洇成一條長河,一點一點緩緩漫延下來,開出一朵慘烈的鮮紅。他的心也像是有汩汩的泉湧出來,劇烈的痛楚從中洶湧而出。
“禹天……”一聲微弱的呼喚傳來。
“凝兒,凝兒……”看著眼前蒼白清麗的小臉,鐵骨錚錚的大將軍王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雍都,皇城內。
昨夜黑雲翻湧,整個雍都都籠罩在風狂雨急之中,誰知寅時一過,天剛將亮,日光像一隻火鳳從西北方飛來,盤旋至雍都上空才消失不見。
嘉裕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欽天監報,紫微星動,子午破軍,英星入廟,降神於人。此乃祥瑞之兆。百姓奔走相慶,天降福將矣,天佑我大涼!
十六年後。
嘉裕二十二年,雍都城裏,繁華似錦,熱鬧非凡。
一輛馬車吱吱呀呀的在街道上行駛,道路旁似多了許多衣衫襤褸的乞丐,見車紛紛讓道。馬車到了一處氣勢恢宏的府邸前,朱漆大門上方懸著當今聖上欽賜的“淩王府”金匾,是為本朝唯一的異姓王府邸,大門兩側的兩隻石獅威風凜凜,正彰顯著這滿門的榮華。一個青衣女子從馬車上一躍而下,身後還跟著個丫鬟模樣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