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齊女寶洛(1 / 2)

初夏的陽光從密密實實的枝葉間照射下來,給石子鋪成的小路印上了一個個銅錢般大小的光斑,一個湖綠色的身影遠遠的從小路那頭走來,朵朵光影落在她的身上,閃動間,如同從鏡中走來的仙子,又給這精雕細琢、藏春掩翠的花園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湖綠的身影漸漸走近,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少女,烏黑的發在腦後挽成對稱的兩個蝴蝶雙髻,厚厚的齊劉海下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少女清亮的眸子緊緊盯著前方,原來她雙手正捧著一個托盤,盤內放著一個青花瓷碗,碗內半透明的酸梅湯隨著少女的步伐輕輕顫動,少女緊張的盯著青花瓷碗,生怕湯汁有半點溢出,可是她又不敢放慢腳步,生怕這湯送的遲了,二夫人不滿意,不,是二夫人肚裏的小少爺不滿意,又得責罵自己。話說自從二夫人有喜後,齊府上上下下,就跟伺候王母娘娘一樣供著二夫人,一向嚴謹穩重不苟言笑的丞相也時不時的把嘴都咧到耳根子了,也難怪呀,齊家已經有了三個孩子,可三個都是千金,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在齊丞相的眼中,女兒固然是掌上明珠,可是隻有有了兒子,才算是真正有“後”,他才算後繼有人。所以齊丞相是伸長了脖子盼兒子,現在可算盼來了消息,二夫人的肚子又大又圓,又喜食酸,凡是看過的人都說這一胎定是一個小少爺,這不,還沒生下來,齊丞相就高興的要祭拜祖先,整個齊府卻如臨大敵,二夫人更是水漲船高,不但每天都有幾十個丫鬟伺候著,更以養胎為名,要了這府裏最大最美的院落“映日居”,要知道這以前可是大夫人的居所。

少女端著托盤從石子路上拐出,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個湖,湖裏層層疊疊,鋪滿了翠綠的荷葉,在荷葉上朵朵荷花挺立綻放,紅衣褪下,芬芳怡人。在田田荷葉間佇立著一個八角亭,亭內,一個貴婦模樣的女子正在躺椅上閉目養神,女子腹部高隆,腰下墊著一個軟枕,這正是身懷六甲的二夫人林氏,林氏身後有兩個同樣身穿湖綠衣衫的丫鬟輕擺蒲扇,正為她扇風祛暑,石桌旁,一個婢女正往香爐裏添加驅蟲的藥草,另一邊,一排站了七八個少女,一色的湖綠衣衫,都是林氏的婢女。

輕輕把托盤放在石桌上,少女來不及拭汗,即輕聲道:“二夫人,酸梅湯送到了。”

那二夫人微微睜眼,輕抬右手,原先剝水果的婢女馬上會意,端起青花瓷碗,用小勺舀起酸梅湯送至二夫人口中,林氏喝下一口酸梅湯,一股清涼直達全身,酸甜的味道更是讓她身心舒暢,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先前送酸梅湯的少女,輕聲道:

“你叫什麼名字?這酸梅湯是你做的?”

“回二夫人,奴婢名叫小月,這酸梅湯正是小月做的。”先前端湯來的少女上前脆聲答道。

“最近我的胃口很不好,這酸梅湯喝下去,感覺好多了。”

“酸梅湯祛暑解渴,最適宜夏季飲用,二夫人若想喝,小月隨時可以做。”

二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小月這才放下心來,退到一邊抬手輕拭去額間的汗珠。

林氏喝完酸梅湯後,繼續閉目養神,十多個婢女都在旁邊小心伺候著,湖心亭又恢複了先前的靜謐。

突然,沒有任何征兆的,林氏輕輕皺了下眉頭,接著眉越鎖越緊,一手扶住高隆的肚子,痛苦的喊叫出聲,原本秀氣的臉龐很快擰成一團,一眾婢女慌成一團,林夫人的喊叫聲越來越大:“哎呀,痛死我了,救命呀,好痛啊……”

小月最先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抓住二夫人的手,急道:“二夫人可能要生了,大家快來,得把二夫人扶回房去。”

眾人都急慌了神,一聽小月的話,都急忙上前來扶,頓時擠成一團。

“好了,好了,留五六個人就行了,你們兩個快去請穩婆,你趕緊去請大夫,剩下你速去告知老爺!”小月已鎮定下來,三下五除二安排下去。

幾人連忙應著就跑著忙開了,所幸房間離湖邊不遠,剩下的幾人趕忙扶著痛得痛哭嚎叫的二夫人回房。原本靜謐的湖心亭經過一番吵鬧後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回到房間,小月又趕緊吩咐大家燒熱水,準備幹淨的白布、剪刀,頓時映日居的人都忙做一團,林氏的喊叫聲越來越大,滿頭滿身都是汗,臉比紙還白痛得扭曲成一團,兩手握成拳頭緊緊抓著身下的床單……

看著眼前的林氏,小月太了解那種痛苦了,卻什麼也幫不上,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小月隻得抓住林氏的手,大聲的安慰她:

“二夫人,別怕,大夫和穩婆很快就來了,你試著放輕鬆點,吸氣……”

痛得死去火來的林氏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反過來伸手抓住了小月纖細的手腕,一雙血紅的眼睛祈求的望著小月,半張著嘴,一翻眼便暈死過去,小月急了,連忙叫道:“二夫人!二夫人!你醒醒啊!不能睡!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