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血色的衣袍被寒風吹的獵獵作響,在一片潔白的天地間格外醒目,湊近看去,隻見妖異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野獸發起進攻之前的最後威懾。
下一刻,如夢似幻的光澤籠罩了血色衣袍,幾個閃爍後,血色越來越淡,最後變為和周遭景色一樣的純白,原本飛舞的銀色發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灰色,緩緩飄散而下,柔順的負於腦後,瞳孔收斂了妖異的神采,變成一抹幽藍,顏色蒼白的臉龐也發生了微妙變化。
一瞬間,站在山峰上斜睨眾生之人,變成了另一幅摸樣。
不,不應該用人來稱呼他,他很努力的想變成人應該有的樣子,可他不是。
有人說他是妖,可妖也將他歸為異類。
他從沒有後悔過來到這個天地間,即使…..
他一步一步走在通往幽冥澗的路上,無論哪個季節的幽冥澗,都是一片死寂,連古藤老樹都變得越來越稀少,隻有大片的白,過膝的積雪上,留下一行或深或淺的腳印,綿延數百公裏。
……
“君子常虛其心誌,恭其容貌,不以逸群之才加乎眾人之上;視彼猶賢,自視猶不孝也。故人願告之而不厭,悔之而不倦…..”
“小家夥…你可知君子是何意?”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闥兮,履我發兮……”
“小家夥…你可知情是何物?”
言如細雨,潤物細無聲的滋養著他的心田,仿佛還在耳邊縈繞。
情是何物?那究竟是何物呢?
……
從白天一直走到黑夜,又從黑夜走到白天,現在又到了黑夜。
原本晴朗的天空漸漸飄起雪花,不多久,狂風卷著雪花肆虐,天氣變得越來越惡劣。民間傳說,凡神仙下凡,天象必現祥瑞,而魔王現世,必是烏雲遍野、山呼海嘯、天崩地裂。
以他的眼睛看去,幽冥澗深處漆黑如墨。
韋逐流果然已經入魔了,而且是最難對付的那一種,這個可憐可悲又可恨的男人。不過他不擔心,因為做了萬全的準備置這個魔頭於死地。
入夜時分的幽冥澗更顯淒涼陰厲,寒風如刀切割著裸露在外的肌膚,滴水成冰的低溫讓這一帶早已沒有任何生物。
這樣很好。
突然,一股黑色旋風平地而起,自遠處盤旋而來,在他身邊停下,現出一名衣著暴露的妖豔女子,女子的唇如嗜血般鮮紅。
見到了他,眼中除了詫異外,竟有些許恭敬。
那恭敬之色掩藏的極深,一閃而逝,隨後,紅唇冷冷開口:“不愧是妖王,遠古四大凶獸都殺不死你。”
冒雪而來的男子眺望遠處,麵無表情的回她:“帶我去見韋逐流。”
紅唇不再多言,黑色旋風再次平地而起,將兩人包裹在內,盤旋向漆黑如墨的幽冥澗深處而去。
…..
一張麵孔稚嫩的少年匍匐於巨大的黑色宮殿之內,臉上隱約可見不屬於他年齡的狡黠笑容,今夜過後,世上再無任何人妖能阻止王座上的強者,整個天下,將唯他獨尊。
王座上的男人微微動了一下,少年偷偷抬頭窺探,臉上笑容更勝了一份,男人周身那原本飄渺的黑氣,如今已仿佛實質般濃鬱,眼神空洞的像無底深淵。
寂靜的大殿內,連空氣都變得凝滯,時間仿佛定格一般,不見流逝的跡象,少年喉結翻滾,膝蓋跪的有些發麻,卻仍保持著最開始的姿勢。
終於,一陣黑色旋風盤旋而入殿內,王座上的男人頓時身體前傾,微眯雙眼,看向下方,熟悉的白衣灰發在旋風消散後顯現,男人一雙鷹眼驟然睜大,冷冷的盯著眼前曾經不可一世的萬年妖王南宮瑾,神情很是複雜,低聲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宮殿回蕩。
“我曾挑戰你三百餘次,次次皆敗,可是現在…..”男人不削的仰起頭,靠向王座。
“我在上,你在下,你被傷的連妖力都無法使用…..”
南宮瑾道:“饒是如此又如何,你已不是你,而我….”言至此,他眼中不留痕跡的閃過一絲暗淡,“還是我。”
“你還是那麼喜歡人類那些酸腐的東西…..”王座上的男人並沒有意識到南宮瑾微顯異樣的神色,將手心手背來回掉轉看了看,仿佛覺得無趣,握成拳,緩緩起身,步下台階,走到南宮瑾麵前。
南宮瑾歸然不動,男人傾身,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低語:
“…..放心,你死後,我都燒給你。”
南宮瑾閉上了眼,臉上盡是一片安詳,再次睜開後,手心裏多出了一件五光十色的事物,他將此物舉到男人麵前,淡然道:“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你真覺得,通靈玉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男人的目光被眼前事物吸引,南宮瑾修長的手掌上托著他夢寐以求的東西,隻見此物外表光滑透明,內裏卻流光溢彩,甚是美麗,一股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神奇力量隱隱盤踞其中,仿佛活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