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薑影若身子不行,所以他們走走停停,很多天之後才回到鄴城。
回到闊別四年的鄴城,宇文玥沒有一點重會舊地的歡欣,卻有著不少酸酸澀澀的感慨。
四年前的記憶又盡數回到腦海中,大多是帶著苦澀和淚水的,當然也有一些與高長恭的酸甜記憶。宇文玥四處看了看,自從高湛駕崩,很多地方都變樣了,聽說高緯比高湛還要殘暴不仁,百姓生活得更加艱難。宇文玥歎了一口氣,當初那個叫自己“玥姑姑”的孩子,終究還是遺傳了高湛的性格,變得讓人不敢接近。
而重回故地的薑影若,則更是體會到了翻天覆地的感覺。當初她離開時,還是高澄掌權的時候,現在齊國已經經曆了幾代的君主變遷,鄴城也成了曆盡滄桑的老城。
薑影若也有些傷感,要不是有兒子陪著,那麼就算自己恢複自由,也不一定有那個勇氣來重遊故地了。
回到高府,卻不見了馮氏與徐儀菁。宇文玥詫異不已,高長恭解釋道:“大娘與大嫂如今越發看淡塵世,上次有兩個僧侶來化緣,與大娘大嫂攀談了一番,最後大娘與大嫂便決定出家,青燈古佛伴餘生。那座寺廟離鄴城並不遠,而大娘與大嫂又那麼堅決,我便同意了。如今,一個月去那裏見她們一次。”
“馮姐姐是個菩薩般的人呐。”薑影若低低地感慨了一聲,當初自己初進高府時,馮氏便對她諸多照顧了。
“娘,你要不要去見見大娘?”高長恭提議。
“不必了,”薑影若搖搖頭,“她既然已經清心寡欲,我又何必去勾起她當年記憶呢?”
就這樣,高府隻剩下了他們四人並一些原本就在這裏的奴仆。
高長恭曾說要稟明皇上,恢複薑影若的身份,卻被她阻止了。
薑影若說:“我原本就是個沒有身份之人,後來又消失了十多年,你若去稟明,少不得又會牽扯出不少往事,到時候該如何收場?娘隻要能陪在你身邊就行,其他的別無所求了。”
就這樣,薑影若的身份沒有公開。為了避免人多口雜,高長恭又辭退了不少仆人,隻留下了忠心耿耿的幾個老仆人。這幾個老仆人在高府幾十年,認識薑影若,高長恭也就不隱瞞,告知了他們薑影若的身份,並囑咐他們不能外泄。
而宇文玥偽裝成鄭淺竹的事,那些老仆人也都知道了,這樣平日裏宇文玥便能以自己的麵貌在高府晃悠,隻在特殊的時候才請薑影若化妝成鄭淺竹的樣子。
小謝怕一直麻煩薑影若不太好,畢竟薑影若是長輩,於是便自告奮勇地向薑影若學習易容之術,最後也小有所成,擔任起了宇文玥的化妝工作。
而斛律一家與高府交往甚密,高長恭知道瞞他們不住,也不想瞞他們,便將薑影若和宇文玥的身份都告知了斛律一家。斛律光見到闊別十多年的薑影若,不由得心下感歎,兩人憶起往事,都各自唏噓。而宇文玥的歸來,也讓斛律一家十分歡欣,特別是高綰靈,直拉著宇文玥笑個不停。
日子便這樣簡單地過去,但是,沒過多久,齊國又發生叛亂,高長恭被派去平亂。
宇文玥雖然跟著高長恭來到了齊國,但她一直不忘,自己是周人,所以早已下定決心,絕不摻和齊國的事。縱然她在打仗方麵巾幗不讓須眉,盡管她十分擔心高長恭,但最終也沒跟他一起上戰場。
高長恭離去,誰也沒想到,鄴城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那天,天氣不錯,斛律光被召入宮,高緯命他到涼風堂等候。
斛律光便去了涼風堂。
涼風堂裏涼風陣陣,果如其名。斛律光坐在那裏,在微涼的清風中,簡直懨懨欲睡。
“怎麼皇上還不來?請公公為老夫前去探看一下。”斛律光拱手,請高緯身邊的紅人張公公前去看一下。
張公公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皇上國事繁忙,哪能說來就來啊?皇上命你在這兒等,你便在這兒等便是,哪來這麼多話!”
“你!”斛律光氣忿,“不過是個太監,也敢這樣對老夫說話?!”張公公平日對他倒是有禮,卻不知今日為何說出這種話來,以斛律光的心性,絕容不下這種羞辱。
張公公冷笑,他隻是個太監,卻是得寵的太監,比即將命喪於此的將軍可好上不少!
斛律光正直敢言,經常在朝堂上與高緯公開作對,高緯早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此番,高緯終於下定決心,要除去斛律光,可憐他竟毫不知情。
張公公越想越是好笑,便道:“是是是,本公公不配這般與斛律將軍說話。”語氣卻盡是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