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無力,勉力撐起軟軟的身體,想要下床去倒杯水。水在離床三四丈開外的一張小桌上。
腳剛剛著地,小桌邊的門動了,她的動作生生停在那裏,眼睛盯著門。然後,她看見了一雙皮鞋,一身筆挺的西裝,再然後,是那張與陳醉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霎時,她動不了了,即使在心裏已經知道,那不是陳醉,隻是一個跟陳醉長得一般的叫做魏峰的人。
但有時候,人的情感,從來不是理智可以控製的。或者說,她隻是一時還無法適應過來。待再過段時間,一切便又會恢複了,恢複到死水一般的沉靜。
“是要喝水嗎?”魏峰直接忽視她臉上的神情。比這更誇張的表情,他在今天下午已經領受過了,何況之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秦旖旎回過神來,隻是點了點頭,魏峰徑直走到那張小桌前,眼睛在桌上逡巡了一番,轉而拉開小桌旁的小抽屜,從裏麵拿出一隻一次性塑料杯,清洗一遍之後,麻利地倒了杯水遞了過來。
“將就著喝吧!”他麵無表情地付了一句。
“好,謝謝。”秦旖旎接過,臉上也早已恢複了平靜,隻低著頭慢慢地抿了口水。水是冷的,在這樣的冬日裏,在溫熱的口腔裏放肆凜冽,像一朵冰花炸開在嘴裏,撕裂著喉頭。但比忍受幹渴總是好很多的。
遞完水,魏峰稍稍走開一點,看了看那張窄到不可思議的床,再看了看床邊那張似乎一坐就要垮掉的小凳子,眉頭微微動了動。轉臉看向低著頭喝水的秦旖旎,正要開口,門猛地再次從門外被撞開。
“魏總……”推開門的是許安然,看到魏峰插著口袋站在那裏,怔了怔,叫魏峰的時候聲音卻明顯是興奮的。
魏峰轉頭看她一眼,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魏總,你怎麼還在這裏,你不是已經回去了麼?”許安然有些奇怪地問了一聲。
魏峰稍稍停頓了一下,“我回來還要點事情,順便回來看看這位小姐,畢竟,今天是開張的好日子。”
秦旖旎握著的水杯裏的水微不可察地動了動,興起一絲淺淺的漣漪。畢竟,今天是開張的好日子,所以還是確保不要出什麼不好的事情,帶壞了運道麼?
原來,隻是為了這個。
許安然一聽,臉上的春花又漾開了。
“還是魏總想得周到!”接著,稍稍走近一些,對著秦旖旎問,“這位小姐,還不知道您貴姓呢?”
“我姓秦。”秦旖旎放下水,簡短回答,望著近在咫尺的那朵春花,笑得有些蒼白。
“哦,原來是秦小姐。現在天已經黑了,秦小姐你好點了嗎?”
天已經黑了,如果好了,差不多該走了,這是言下之意了,再沒有眼力勁也聽出來了。但秦旖旎也覺得,人家沒什麼不對。今天確實是她麻煩了別人。
“恩,已經沒事了。謝謝你。”接著,她轉頭,帶出一抹微笑,“還有魏先生你。”
盡管,他隻是為了不讓她壞了運氣。但不能否認,今天多虧了他。
許安然笑,卻有些勉強,或者是被秦旖旎聽出言下之意後的窘迫。魏峰麵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覺得白熾燈下,秦旖旎的臉色,連帶著目光,都有些蒼白。她像一張迷失在海上的小舟,等著人來救贖,在經過他時,她奮力地呼喊,卻被他無情地無視,爾後,她隻能絕望地繼續飄零。於是乎,她收起哀求,企圖堅強,飄飄蕩蕩,漸行漸遠,帶著孤單的倔強,離他越來越遠。
這一秒的她,倏爾讓他有了一種淒美的感覺,比之下午的眼淚,更是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