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竹不由得搖頭輕笑,天意啊,真是作弄人。
已經去過一次,所以靈竹這次沒讓人帶路,自己找了過去。手剛撫上黑色大門,剛想推,卻聽到裏麵似乎有爭吵聲,下意識地就收了手。
“你真的不幫我們?”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被刻意壓得很低。
“愛莫能助。”智元無波無瀾地回答。
“可你是魂神!”語氣中隱隱帶上了怒氣。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貧僧出家已久,紅塵俗世,蓋不過問。”
“你……”他頓了下,像在壓抑怒火,過了會兒,才繼續說道:“不用你幫忙,我們也能成功!告辭!”
“好走不送。”
腳步聲往門邊移來,靈竹慌裏慌張地躲到一旁,剛縮身在東邊牆角陰影裏,就傳來了木門被猛地拉開的聲音。一個身影閃了出來,往南方走去。
靈竹小心地探出頭來,看到那黑色的披風後,心底驀地一驚。是傅恒!
他來找智元住持做什麼?而且他說,智元住持是魂神……到底怎麼回事?靈竹眉頭越皺越緊,曲起食指放在唇邊,費力地思考。
“女施主,為何躲在角落裏?”
智元平靜卻仿佛參透一切的聲音忽然響起,靈竹知道自己被發現,便轉身走了出來,一抬頭就看到站在門口、淡然微笑的他。“住持……”
傅恒已經走遠,並沒有回頭看這像這邊。智元看了眼他的背影,側身請道:“女施主進來說吧。”
“好。”靈竹立刻進了院子,等智元關上門,急切地問開:“住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想知道什麼?”智元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走回銀杏樹旁,緩緩坐下。
想到之前對傅恒身份的懷疑,靈竹決定先問:“剛才那個人,是真正的傅恒麼?”
智元忽地笑了起來,眼睛裏的睿智清明灼灼耀目。在他的視線中,靈竹心跳一再加速,緊張得心髒幾乎提到嗓子眼。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智元才收回視線,開口吐出一個字:“是。”
聲音不大,卻十分篤定。靈竹一下子就泄了氣,內心隱隱的期待變成無止盡的失落。
真的不是流雲麼……靈竹垂下眼睛,幽幽歎氣,胸口堵得難受。真的隻是自己的錯覺,流雲從未出現過麼……
他或許一直守在那個所謂的靈竹幼主身邊,滿懷失而複得的欣喜,盡數表現著溫柔與愛意,根本無暇顧及自己。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一門心思想著他的自己,真是蠢得可笑!
智元見她神色大變,心裏了然。“你專門跑來,就是想要這個答案麼?失望了吧?”
靈竹低著頭別開臉,不讓自己臉上的落寞被他看到。沉默了下,才費力地控製好語氣,開口道:“沒什麼……我還有點別的事,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望你。”說著就風一般地轉身拉開門,那架勢活像奪路而逃。
一路狂奔,眼睛被呼嘯的風吹得通紅,靈竹倔強地不眯眼,任眼眶被淚水充盈,而後劃過臉頰。跑進無人的竹林後,靈竹才止住腳步,頭抵著竹竿,委屈地抿嘴,淚珠一顆顆啪啪地砸落地麵。
再在那裏多呆一秒,一定會被他看到丟人的樣子。靈竹用袖子使勁蹭臉頰,試圖抹去那源源不斷,象征著懦弱和屈辱的淚水。深呼吸數次,憋著一口氣把心裏喧囂的憤怒、不甘、嫉妒壓下去,理智逐漸複位,才猛地響起沒問智元另兩個重要的問題。
算了,下次吧,今天受的刺激已經夠多了。靈竹疲憊地吐口氣,肚子也應景地咕咕叫起來。不得已,靈竹直起身子,在漸漸西斜的落日籠罩中,踏上了回水榭的路。
黑色披風劃過大理石地板,站在門口的侍女慌忙躬身迎道:“見過右使!”
傅恒點點頭,走進房間。“你們下去吧,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進來。”
“是。”侍女如蒙大赦,腿彎打顫地退下了。
放下門閂,關上所有的窗戶,傅恒又巡視一周,確保沒什麼疏漏,才移步到內室屏風外,躬身輕聲道:“風主,是我。”
不一會兒,一人從屏風內走了出來,從頭到腳與傅恒一模一樣,隻是比他高上一些。
他朝傅恒略略點頭,小聲問:“事情辦得怎麼樣?”
傅恒為難地說:“他拒絕幫助我們。”
那人眯起眼睛,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右手拇指的翠玉扳指。“如此,隻好實施另一個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