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雁回頭看靈竹,道:“幼主,既然您見過雪狐,就請隨我一起去尋找吧。”
靈竹點點頭,跟著她往後山墓地走,邊走邊不解地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詩雁落後她一步,走在她的左側,道:“時機到了,幼主自然會知道。”
見她不想說,靈竹雖然好奇,但也不再問。
兩人從墓地開始尋找,一下午都沒休息,直到傍晚,卻還是一無所獲。容樓的人不時回來報信,但也都沒帶來任何有用的消息。那隻雪狐,語苑的冒充者,還有老魂主的屍體,竟都像人間蒸發了般。
“幼主,我們回去吧。”日落西頭,詩雁決定結束今天的搜查。
靈竹問:“一點線索都沒有,就這樣回去,不太好吧?”
“九曲寒煙穀不算大,整個容樓加上十二間找了一天卻都一無所獲,這說明我們的方法不對。”詩雁看向天空橙紅的彩霞,道:“魂主曾說,當你千方百計尋找一樣東西卻不得時,有兩種選擇,要麼它本不屬於你,理當放棄,要麼耐心等待,直到它自己出現。”
靈竹失笑,道:“這確實是他的風格,不想見的人怎麼找都不會讓他找到,想見的便會主動出現在人家麵前。”
“那個,隻是因為他任性罷了。”詩雁也笑起來,目光深遠,像是在回憶過去。
靈竹看著她的臉,卻從她寵溺的神色中,驀地看到了流雲。於是啞然笑了笑,道:“我明白,被寵壞了唄。”
詩雁臉上卻浮現一層憐憫,或者說,近似於心疼。她搖搖頭,輕聲說:“魂主是個可憐之人。”
“嗯?”靈竹奇怪地瞪大雙眼,問:“怎麼說?”
“他是無淚之人……”詩雁回頭看著靈竹,道:“幼主看到他額上的紫晶淚痣了吧?”
“是。”靈竹點點頭,等著她繼續解釋。
“流淚雖然會顯得懦弱,但有些時候,是種自我保護,它會讓痛苦的內心舒服一些。”詩雁深深歎了口氣,“但魂主不會流淚,難過的時候隻能忍著,忍到受不了時,便會胸悶到吐血。”
“怪不得他今天……”靈竹若有所思。
“小的時候,魂主經常會嘔血,後來學會了喝酒排遣愁緒,情況才好了些,但身子一直很虛弱。所以老魂主才什麼事都由著他,隻圖他開心,把身子養好。”
“嗯,他告訴過我,沒有比酒更好的東西。”靈竹幽幽歎了口氣,“隻是沒想到,背後有這麼個故事。”
“魂主是個心事很重的人,對人戒備心也很強,難過的時候隻願意一個人呆著,極少對人吐露心思。”詩雁眨眨眼,眸子亮如星。“但幼主,您是例外。”
靈竹想了下,笑起來。“是有那麼一次,我陪他在屋頂坐了會兒。”
詩雁很輕地搖了搖頭,看著遠方的天空,卻不再解釋。
“怎麼?還有別的意思麼?”靈竹問。
落日燦金,風中歸鳥羽翅橘黃,晚風和煦,鬆香陣陣。
沉默了好一陣,詩雁才重新開口,卻扯到別的話題上。她問:“幼主和風主感情很好吧?”
“誒?”靈竹詫異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詩雁轉過頭看著靈竹,眼神帶上一絲懇求和悲憫。“除了風主,您偶爾回眸,請也看看魂主。”
歸鳥比翼,結伴回林。啼聲婉轉綿長,悠然回蕩在山間。
那一刻,靈竹幾乎確定,詩雁對祈歲,或許真的有不同尋常的感情。
因為她提起祈歲時的表情,溫柔而愛憐,漂亮得如同彼時流雲。
祈歲應該察覺到了吧,不然也不會禁止自己提起。但他終究,不會接受的吧,靈竹默默地想,畢竟神律在那裏。倜儻不羈如霽雪,也會屈從神律而放棄舞桐,更何況代表神族威嚴的魂主呢?
世上總有些感情無法成全,但正因為不可得,才讓人百轉千回,至死不能忘。
詩雁回正殿複命,靈竹便回西霞殿用晚膳,吃到一半,忽聞門口侍女道:“見過魂主!”
話音落,祈歲袖手走了進來。
靈竹忙站起身迎接,問:“你怎麼突然來了?”
祈歲不答話,徑直走到桌旁,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靈竹往門口看了眼,卻不見詩雁,也不見隨從小廝侍女,便說:“那我叫人再幫你拿副碗筷,一起吃吧。”
祈歲抬手攔住她,側眸瞥了眼侍女,道:“你們都退下吧。”
侍女跪了安,便恭敬地後退著走出殿外,關了門,留給他們兩人安靜的空間。
靈竹疑惑,道:“你這是要……”
祈歲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白瓷酒壺,啪地放到紅色桌布上,抬眉看向靈竹,道:“陪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