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靈竹開口問,隻見一隻龐大雪雕自高空俯衝而下,鋒利的翅膀割破雲朵,一雙黑亮眼睛,像是淺水裏的瑪瑙。
“竹兒,不要怕。”流雲左手拉住靈竹,右手舉在空中,含笑開口道:“疏嘯,來。”
那雪雕浮在空中,撲撲地震動巨翅,竟側過頭,溫順地讓流雲撫摸。
流雲一下下撫著它純白無暇的羽毛,對靈竹說:“疏嘯,風族疏嘯,我們的神鳥。”
靈竹恍然大悟,說:“是要騎著它飛上山頂麼?”
流雲點點頭。
雪雕突然扭過頭去,躲開流雲的手。流雲追過去,它便用喙去撞。
“它怎麼了?”
流雲若有所思,而後悵然道:“好像是,吃醋了啊。”
靈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吃,吃醋?!”
“疏嘯是我養大的,跟我極親,大概見我對你好,心裏不舒服了。”
好神奇的鳥啊!竟然連這麼複雜的感情都有!靈竹默默地在心裏說。
流雲忙著去哄它,側頭眯起漂亮的眼睛,柔聲道:“疏嘯,我很想你呢,送我回去好不好?”
雪雕回過頭,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他是認真的,才叫了一聲算是答應。而後落在山頂,收起翅膀。
“竹兒,來。”流雲跳上它的背,又伸手把靈竹拉上去,等二人坐穩,便揉了下它的脖頸,道:“疏嘯,我們回家。”
雪雕一聲長嘯,陡然展開羽翅,跳入懸崖,奮力振臂,便以光電般的速度,扶搖直上九萬裏。
流雲解開發帶,黑亮長發一瀉千裏,風影割裂穹空。
又是幾聲清嘯從頭頂傳來,靈竹抬頭去看,隻見一大三小四隻雪雕,如離弦的箭般俯衝而下。
流雲轉頭,朝著靈竹溫柔淺笑。“它們是來接我回家。”
長風萬裏,嘶嘯當歌,五隻雪雕橫翼齊飛,刀劍一般的羽毛割裂雲空。
浮雲若風,以電閃雷鳴的速度飛快掠過耳邊。世間喜怒哀樂,此刻一並煙消雲散。
唯有風,獵獵穿越荊棘。
那一刻,靈竹心裏浮現出了四個燙金禦風浩展的大字。
風主——
流雲!
山頂,一片城池浩瀚映入眼簾,恢弘無邊。
雪雕相繼落地,穿著各色披風的人浩浩跪了一地。
一個清俊舒華的男子手握玉笛,走近疏嘯,左膝跪地,左臂橫放胸前。他垂頭,朗聲道:“風族左使北辰,恭迎風主回族!”
眾人均橫臂胸前,齊聲高呼:“風主威震軒宇,日月同光!”
流雲起身,高高地站在雪雕的背上,青色披風獵獵作響,黑發長揚。
他抬起右手,玉色扳指寒光點點。“眾卿平身。”
“謝風主!”整齊劃一的呼喊,錚拓有力,置地聞聲。
靈竹坐在他腳邊,看著高高在上接受萬人敬仰的流雲,心潮澎湃,掀起七尺浪。
她所知道的流雲,溫柔,體貼,聲音輕柔似水,瞳眸流轉,便若春水漪漣。
但此刻的流雲,高傲,尊貴,腳踩大地,頭頂青天,一抬手一揮袖,便風起雲湧,曠擁天下。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霸氣內斂,王者天成。
這樣的流雲,讓她如何不愛。
北辰起身,走上前來,伸出自己的手臂,右手緊握成拳。“風主。”
流雲扶上他的手,衣袂飄飛,款款落地。而後轉身,朝靈竹張開懷抱,笑得一臉寵溺。“竹兒,下來。”
靈竹羞澀地抿住嘴,往下一跳,落入溫暖的懷抱中。
北辰笑得清雅,橫臂胸前,道:“風妃。”
靈竹從流雲懷裏探出頭,卻見眾人都垂手站著,好奇地打量著她,心裏頓時緊張,轉臉縮回身後的懷抱。
“風妃還若十四五歲的模樣,依舊如此害羞。”北辰爽朗地笑起來。
流雲摸著靈竹腦後的秀發,嘴角含笑。“北辰,別這麼欺負她。”
“被風主寵得無法無天的人,我怎麼敢去欺負?”北辰笑完,開始說正事。“風主,老風主讓您回來後去降盈殿一趟,嗯,風妃一同前往。”
“竹兒難得來一次,是該去見見風父風母,我知道了。”流雲點點頭,抬起懷裏靈竹的下巴,垂眸道:“竹兒,隨我去一趟可好?”
靈竹拽著他的衣袖,囁語道:“我不太敢……”
“怎麼?怕公婆嫌棄?”流雲笑得很是得意,把她從懷裏扒出來,牽住手,不由分說就往降盈殿走。“都有人說我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了,這趟啊,去不去,可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