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水凝軒捧著那瓶情緣我一直在發愣。“想什麼那麼出神?”“你覺得青衣是個怎樣的女子?”沒有抬頭,我淡淡的問蘇慕雲。“你是說胭脂齋那個漂亮的女老板?”從我手中將瓶子拿過去,他看著瓶子反問我,“我想聽聽你對她的評價!”我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蘇慕雲將視線從瓶子移開,看著窗外,眼光變得深邃而銳利:“一朵帶毒的曼陀羅!”驚訝的看著蘇慕雲,我頓時語塞,他給了我一個意外的答案。
再三考慮,第二天瞞著蘇慕雲和萬寅,循著記憶中的路線我再次來到胭脂齋。在門口稍稍猶豫,深吸一口氣抬腳剛要邁進胭脂齋的門,一個青色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了我的麵前。“你的秀秀原諒你了嗎?”看到我她笑道。“嗚……有!”我昨天騙了她,可是沒想到她卻那麼關心我,心裏不免有些愧疚。“進來坐坐吧!”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我話語裏的支吾。
胭脂齋後院別有一番天地,院子被覆於一個花架下,花架上綠茵點點,綠葉中隱約可見那點點的黑色曼陀羅。花架下的石桌上一壺茶,兩隻茶杯。沐浴於濃濃的芬芳之中,我和青衣女子相對而坐,輕抿一口茶她緩緩開口:“我姓莫,閨名青衣。”“我姓菊。”心底逐漸浮現一絲苦澀和迷惘,語氣中有絲無奈:“至於名——我不知道!”她愣了:“你——!”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我搖頭:“不記得了,關於我的過去什麼都不記得了。”沉默悄無聲息的在濃鬱的曼陀羅花香中蔓延開來。“菊公子,茶快涼了!”不知過了多久,莫青衣說話了。喝了一口茶,奇異的香氣沁人心肺,心中一動:“這是蒲公英製成的茶?”莫青衣笑了笑不語。我淡淡道:“隱約中還有一絲雪梨花的香甜。”,想了想我繼續道:“莫姑娘是否有心結難解?”“菊公子何出此言?”莫青衣有些驚訝。輕輕晃了晃杯中的茶,我淡然道:“天地萬物皆有其靈性,,花也不例外,它也有自己的思想。”頓了頓,我抬頭看著她:“雪梨花的花語是不安的期待,而蒲公英的意思是無法停留的愛。莫姑娘心中有人了。”莫青衣歎口氣:“想公子必是一個懂花惜花之人。”“過獎了,在下不過是抓瞎而已!”我淡然說道:“若莫姑娘不想說,我也不勉強。”她悵然一笑,便不再多說。一個粉色衣裙的小鬟走到莫青衣麵前:“姑娘,水凝軒軒主前來拜訪!”“哦!”莫青衣看了我一眼,低頭押了口茶:“有請!”
蘇慕雲英俊的臉龐此時是陰雲密布,眼眸中乖戾之氣是我從未見過的,心中有些不安。“蘇軒主大駕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見教?”莫青衣笑容滿麵。“我是來接菊公子的。”蘇慕雲皮笑肉不笑,說罷徑直走到我身邊。莫青衣似笑非笑的看著蘇慕雲:“蘇軒主的樣子好像我會把你的菊公子給吃了不成!”“菊公子未曾有過害人之心,但別人是否會加害於她就不得而知了。”“你怎麼能這麼說莫姑娘!”我瞪著眼睛抗議蘇慕雲剛才說的話,“是我自己來找莫姑娘的。”不理我,他冷冷的道:“現在該回去了!”無奈,我起身告辭:“今天多有叨擾,改天再來拜訪!”她笑道:“好說,我這胭脂齋的大門永遠會為菊公子開著。”微微一愣,我隨蘇慕雲離開了胭脂齋。
一路上,蘇慕雲拉著一張馬臉根本不理我。“你到哪去了?”回到水凝軒,萬寅見到我擔憂的問。“我去胭脂齋了!”沒有告訴他們,讓他們擔心了,心中有點過意不去。“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又多危險!”一直沒開口的蘇慕雲第一句話就火氣十足,“怎麼了?”我有些不以為然。“莫青衣這個人你少去招惹。”看到的態度,他火氣似乎更大,咬牙切齒的丟下這句話就要離開。“你把話說清楚。”這麼奇怪的話,我不弄清楚怎麼行。他哼了一聲,甩甩袖子不理我,走了。“回去休息吧!”萬寅看著蘇慕雲走了,半晌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從那天回到水凝軒,我居然被蘇慕雲軟禁了。“帶我去見蘇慕雲。”我拉住蘇慕雲給我的侍女柳兒,態度堅決。到了蘇慕雲的書房,我冷冷的說出了我的不滿:“憑什麼軟禁我!”蘇慕雲頭也不抬:“為你的安全著想。”“那多謝關心了。”我沒好氣地說道。“你知道那莫青衣是什麼人嗎?”他終於抬起他那高貴的頭了。“一朵帶毒的曼陀羅花。”我嘲諷道。他有些無奈:“小菊,你不用這樣。”我專心的聽著他的解釋,“莫青衣和夜月山莊莊主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什麼?”我有些意外。蘇慕雲冷笑著,眼神陰沉:“根本就沒有什麼夜月山莊,我聽說給聽雪樓送信的也是一個青衣女子。”“可她分明隻是一個弱女子啊!”這個事實讓我有些無法接受。
莫青衣,我要親自證實所有的一切。再次來到胭脂齋距上次離開已經過了十天了吧!“我家姑娘出去了,菊公子要不就在這裏稍等片刻。”我略略一想,同意了!再次來到這個小院,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怒放的黑色曼陀羅布滿整花架,濃濃的花香彌漫四周,詭秘的感覺在心底逐漸擴散開來。
等了一個時辰不見莫青衣回來,百無聊賴之中,我忽然很想看看莫青衣的房間是什麼樣的,於是推開後院莫青衣的房門,一張檀木雕製的床,一個紅梨花木製的梳妝台構成了整個房間的裝飾。房間中有一絲奇異的感覺,信步走到了梳妝台前,我看到梳妝台上置有各種裝胭脂水粉的盒子,隨手拿起了一個盒子打開,一股異香撲鼻而來,心中一驚,這個香味是——“菊公子喜歡這個胭脂!”莫青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我的身後,我強迫自己鎮靜,轉身淡然道:“莫姑娘對胭脂的研究還真是別出心裁。”“哦,菊公子可喜歡?”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不安的感覺向我襲來,深吸一口氣,瞬間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說實話,不喜歡。”“為什麼?”雖然她在笑,可眼眸中我看不出她的一絲笑意。心中一沉:“柳葉桃,邪惡的誘惑。”“菊公子,果然是懂花之人。”她冷笑著一揮手,門關上了,整個空間暗了下來。她走到我的身邊和我並肩站在了一起,拿起一盒胭脂笑了,那一笑千嬌百媚,然卻隱約中有一種妖異之氣:“花朵是嬌氣的,需要有人的精心嗬護才能展示出它攝人心魄的美麗。”她嗅了嗅手中的胭脂,邪媚的一笑:“你說是嗎?”她的笑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我皺眉道:“有些花美麗的外表下,也許是魔鬼的化身。”她放下了手中的胭脂盒,冷冷道:“你想說什麼?”“解藥?”我簡潔明了的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可以!”莫青衣眼中陰鷙一閃而過:“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
“你要吃下這個。”她的手中多了一顆粉紅色的藥丸。
看著藥丸,我有些猶豫。“怎麼,擔心我騙你?”莫青衣看穿了我的想法。“不,我相信蔽日神教綾綃堂的堂主是不會騙我的。”我想驗證我的推理是否正確,於是點破了她的身份。她的身子一頓,臉上乖戾的神情中有掩飾不了的震驚,我淡淡的笑了,我的推理是正確的,拿過那粒粉紅色的藥丸仔細端詳,然後我吃了它。
回望已拋於身後的清泉城,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吃下了莫青衣給我的銷魂丹,作為交換我得到了萬坤的解藥,權當作因為我的事而給林姐姐和姐夫帶來的麻煩的歉意。中了銷魂丹的毒,水凝軒是不能再回了,於是我寫了一封信說了個大概讓一個小乞丐連同解藥送到萬寅手中。我能做的也許就是那麼多了吧!
銷魂丹毒性還算溫和,至少沒有像花青一樣把握折騰的死去活來。我住在了一個離清泉城不遠的一座農家小院中,等待著死神的降臨。等待的日子還真不好過,為了安慰自己煩躁不安的情緒,我離開小院,想在四周走走。坐在草地上,眯起眼睛仰望藍天,忽然覺得生命寶貴,而我竟然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嘴角不自覺地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這種時候你還能笑得出來!”富有磁性的嗓音飄入耳朵,回頭驚訝的看著身後的一襲飄逸的水藍色,我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他不理我,徑直來到我身邊冷冷的道:“跟我回去!”“我……”本想找個借口推托,忽然看到他的臉又疲憊之色,容貌明顯多日未整理,後麵的推托之辭怎麼也說不出口。
離開不到十天,我又回到了水凝軒。蘇慕雲告訴我萬寅看到我的信後,很是生氣,立刻去了胭脂齋,可那裏早已人去樓空了。尋我尋了三日無果,他又擔心萬坤,於是就回萬家了,臨行前拜托蘇慕雲一定要找到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蘇慕雲問我在胭脂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信上的內容不是全部,我隱瞞了一些事。心下歎了口氣,和他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知道他思維縝密,有些東西是瞞不了他的,於是我將信中省略了的陰月神教的事告訴了他。他聽後竟呆了半晌,輕輕歎了口氣道:“天下蒼生又要遭遇一場浩劫了!”我有些奇怪;“為什麼?”他看著夜空,眼睛變得深邃:“五十年前,江湖上出現了一個神秘的組織,這個組織橫掃江湖,後來不斷發展,竟有奪取天下之勢,終於引發了一場浩劫,累及蒼生。三十年前,這個組織正是鼎盛時期,可不知道什麼原因,它忽然從世間消失了,毫無音信。”有些意外,我不確定道:“那個組織可是蔽日神教?”他沒有回頭,隻是輕輕歎氣,不再言語。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便也不再多問,隻是央求蘇慕雲不要把握的行蹤告訴任何人,他答應了。
水凝軒中,蘇慕雲幾乎是天天陪在我的身邊,為我解毒之事費盡心力。看他日漸消瘦的臉龐,心中感動不已,壓下心中的苦澀,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生死由命,若我命該至此,慕雲就不要再為我勞神費力了。”他抬頭盯著我,眼中似乎透著驚喜:“你剛剛叫我什麼?”“慕雲!”我輕輕重複。半晌,他歎了口氣,好像是自言自語:“小菊,我不會讓你死的。”緊抿嘴唇,隻覺眼眶濕熱,淚珠終於滑落。
這幾日,,雖然在我麵前他盡力掩飾,可是慕雲那緊鎖的眉頭泄露了他的心事。斟了一杯茶,我試探的問道:“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他吃了口茶,冷冷道:“武林十三世家要召開英雄大會,說是要除魔衛道。”我有些詫異:“這不是好事嗎,大家團結起來共同對抗蔽日神教。”他冷笑:“恐怕除魔衛道是假,竊窺武林盟主之位是真。”“這豈不是給了蔽日神教可趁之機?”我憂心道。他有些無奈:“武林中人大都心高氣傲,雖不乏奇人異士,可各懷心思,如同一盤散沙,難成大器。”短暫的沉默過後,我問他:“你打算怎麼辦?”他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容:“靜觀其變。”我沉思道:“我要和你一起去。”他眼光複雜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