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無路
諧趣園
作者：維克多
我應該活下去，但怎麼活下去呢？我真想不出辦法來。
我裏朝外披了一件羊皮襖在動物園裏轉悠了半天，以為孩子們會喂我點兒什麼，可他們卻把小石頭扔了過來，看我能不能吞下去。我真吞了一塊。這時，一個小男孩兒對他媽媽說：“媽媽，咱們明天還來，看它死沒死。”
男孩兒的媽媽回答說：“明天它肯定死了，你沒看見嗎？它現在走路就已經搖搖晃晃的。”
我挺過來後又去了一家工廠。那兒的人告訴我說：“我們這兒有工作，但是沒有工資。你能幹嗎？要是願意幹的話，明天就來上班吧。但是不能遲到，遲到了，就罰款。”
我又去給一個商人當保鏢。為了顯得魁梧一些，我在襯衫裏麵穿了一件厚實的棉坎肩。我的工作是：老板在飯店吃飯的時候，我在他身後汗流浹背地站著；他晚上去女朋友那兒的時候，我拿著一把氣槍在旁邊守著。那天，我的老板剛要吻他的女朋友，我無意中扣動了扳機。老板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我又去當環衛工人，剛開始人家不要我，他們說：“我們這兒原來有一個文學專業畢業的博士，讓他上樓頂除雪，結果雪沒除下來，他自己倒掉下來了。”
我一聽趕緊說：“我是藝術學副博士。”
他們說：“那就另當別論，你就去倒垃圾桶吧。”
我清理垃圾通道時，上麵扔下來一個啤酒瓶子。好在幸運，隻是個空瓶子，砸在我的腦袋上。我醒來的時候在急診室裏，但兩個小時過去，沒有一個人過來看我一眼……後來終於來了一個醫生，他認真地看了看我說：“借給我1200個盧布吧，我星期二還給你。”
我問：“你們星期二發工資？”
他說：“不是，你活不到星期二。”
我說：“那你快點想個辦法救救我啊。”
他說：“不行。根據統計，我們這兒每四個病人就死一個，按順序您正好是第四個。”
我起來就跑。
我鑽進電梯，但是上麵的按鈕我夠不到，我按了下麵的按鈕，結果到了太平間。太平間門口，商鋪、酒吧一應俱全。
太平間主任走過來對我說：“歡迎光臨。”
我連忙說：“別，我還想活著呢。”
他又說：“你要是還想活著的話，就去墓地吧。你先混進參加葬禮的人群中，然後說‘我和死者是同學’，他們就會請你去參加葬後宴。”
第二天，我換了一身稍稍體麵點的衣服，混進一支送葬隊伍後，說：“我和死者曾經在同一所學校學習。”
可這個死者是個老壽皇，已經120歲。他從棺材裏坐起來說：“你這個小毛孩子，托爾斯泰年輕的時候我就認識他。”
我又混進另一支送葬隊伍。這次我先看了一眼死者，他的年齡好像跟我差不多，於是我說：“我和死者共事過。”
就在這時，有人悄悄地對我說：“這麼說你也在官場混？他就是在官場混被下屬雇凶手殺死的。”
我立刻逃之夭夭。
四處碰壁，心灰意冷的我信步來到街上。
天已經黑了，前麵出現兩盞車燈。我想，既然已經走投無路了，不如快點死了算了，想到這兒，我皺一下眉，迎著那兩盞車燈就走過去。
原來那是兩輛摩托車。那兩輛摩托車從我左右兩邊風馳電掣般駛過去，我還站在原地……瞬間，我感覺自己仿佛獲得新生。我太高興了，高興得真想放聲大哭。活著真好。
選自《青年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