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勝跪在他的父親孫中舉的麵前,看著父親蒼白的臉孔,有些倔強的咬著嘴唇,他的母親葉荷在一旁握著孫中舉的手,臉上落下一道道的淚痕。
孫中舉是一名秀才,今年才三十八歲,在三天的鄉試考場之上,他因為心力交瘁倒在考場之上,要不是考官發現的及時,估計孫中舉早已經死在考場之上,盡管孫中舉第一時間得到了救治,可是郎中說他也活不過三天,而今天就是孫中舉生命中的最後一天。
孫中舉一想到自己即將死去,他的胸口隱隱有一股鬱結之氣,因為他非常的不甘心,孫中舉從小讀書,十歲中童生,十二歲中秀才,這麼小就中了秀才,在當時可以說是名動一時,人人都說他是個天才、是神童,將來是中狀元的命,可是他中了秀才以後,每三年一次的鄉試,他每次都參加,每次他做完試題之後他都覺得能中,可是每次都不中,無法成為舉人,這樣一考就考了幾十年,由於他屢次落第,人們漸漸瞧不起他,原本他榮耀的神童之名也成為他的累贅,成為了他被人譏笑的由頭。
為了能夠中舉,他甚至將自己的名字改為孫中舉,他也知道這根本沒用,隻是他自己的一種心理安慰而已。
由於孫中舉父母早逝,他又不善於管理家中田產,隻能靠賣房賣地度日,原本一個富足之家也因為這個緣故而逐漸的沒落,現在他家裏除了這套院子已經沒有其他的任何田產了,也就是這個緣故,他必須要中舉人,因為隻有中了舉人他才能做官,他才能夠發達,可惜在這次鄉試中,有一道試題他竟然不會,在緊張和焦急的心情之下,他終於心力交瘁的病倒了。
現在,他知道自己要死了,隻能將這個中舉的希望寄托在他這個唯一的兒子身上,可是他的這個兒子,從小就不將心思放在讀書上麵,而是非常用心的在寫小說,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兒子在寫小說上麵很有天分,那些小說就是他看了也覺得非常的新奇,讓他忍不住讀下去。
可是這些又有什麼用!小說寫的好又不能中舉人、中進士,最多能賺點銀子而已,而且寫小說這個行當,地位那麼低下,屬於三教九流之類,所以他一直阻止他的兒子寫小說,想讓他的兒子多讀詩詞歌賦,可是他的這個兒子還是背著他偷偷的寫小說。
就在剛才,他都要死了,他想讓他的兒子孫勝以後專心讀書,就算不能中狀元、中進士,能中個舉人也是好的,這個這個兒子卻倔強的不答應自己,他忽然發現,這個兒子真的很像他自己,都是那麼的認死理。
他看著跪在床邊的兒子,猛的咳嗽了幾聲,原本蒼白的麵孔因此出現了一絲紅暈,這劇烈的咳嗽可把他的妻子葉荷嚇壞了,她趕忙拍著孫中舉的後背,想讓他好受一些。
孫中舉咳嗽稍微平息了一些,喘著氣對孫勝說道:“勝兒……爹……爹……就要……死了,你……難道……就不能……答應……爹這個……這個……最後……的請……求……嗎?難不……成……你要……爹……死不……瞑目……嗎!”
麵對父親的軟硬兼施的話語,孫勝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總不能告訴自己的父親,其實他對詩詞歌賦、四書五經一點都不感興趣,更不可能告訴他的父親,他有一個來自21世紀的靈魂,他本能抵製背書,抵製四書五經,就連他當初上學背古詩、背課文他都反感,更別說這難背的文言文了。
葉荷看著自己相公無奈的眼神,她有些悲傷的說道:“孩子,你父親就死了,難道你到現在還不願意答應你的父親嗎?難不成你想你的父親含恨而終?答應你的父親吧,勝兒!”
孫勝歎了口氣,他恭恭敬敬的對著孫中舉磕了個頭,說道:“父親,孩兒答應你,一定會努力的,但是我不能保證一定能夠考上!”
孫中舉聽到孫勝這麼說,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明白自己的兒子,隻要孫勝答應了,一定會努力去做的,他笑著說道:“答應就好,答應就好,這才是爹的好兒子……”
說完這句話,孫中舉就永遠的離開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帶著他不能中舉的遺憾和對於孫勝的期望,離開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