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的美化工作還沒結束,他在劉邦左腿上“點”了七十二顆黑痣,不同常人。我就有點納悶,是誰這麼無聊,趴在劉邦的大腿上說:“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這還不足以說明劉邦取得帝位的合理性,司馬遷又接著找故事。有一次劉邦在路上砍死了一條大白蛇,一個老大媽看見後痛哭,別人就問她:你哭啥啊?老媽媽說:我的兒子是白帝之子,化成一條蛇擋住了赤帝之子的路,結果被赤帝之子砍了。以上這些故事,真是荒唐到幼稚。
公元前196年,當了七年皇帝的劉邦衣錦還鄉,榮歸故裏。他在發家之地沛縣停留,而不是回到他的出生地沛縣下屬的豐邑。因為故鄉曾給過他難以愈合的傷。
劉邦永遠不會忘記,年輕時他曾帶著一幫狐朋狗友回家蹭飯。劉邦的大嫂看到這樣一個不爭氣的小叔子實在討厭,於是就拿著勺子刮著鍋底,意思是沒菜了,這讓劉邦顏麵掃盡。劉邦當上皇帝後,這口氣還是咽不下去,給哥哥弟弟都封侯了,唯獨不給大哥的兒子劉信封侯。在老父親的央求下,劉邦說好吧,那就給他封個“羹頡侯”——“讓菜鍋發出聲響的侯爺”,這個羞辱一定要讓大嫂記住。
說到故鄉,還有一件事劉邦怎麼也不會忘記。就在他剛起義的時候,他的部下雍齒就在豐邑老家背叛了他,還煽動豐邑的百姓一起抵抗……這些點點滴滴的回憶,即便是當了帝王也不能釋懷,所以權且把沛縣當成是自己的故鄉吧。
皇帝駕臨那是最高的榮譽,名不見經傳的沛縣沸騰了。激動的父老鄉親簇擁著劉邦,縱飲美酒,感受著皇恩浩蕩。
“來來來,扶我起來,我要給父老唱個《大風歌》!”劉邦站起身來,拖著微醉的身體,揮袖起舞。拿慣刀槍的老手略顯笨拙,但是一招一式都宕在脈搏上:
大風起兮,雲飛揚啊,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啊,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啊,守四方!
一股熱淚奪眶而出。是喜極而泣還是慷慨傷懷?這一切都不重要。
淚啊,你就使勁地流!
風啊,你就拚命地吹!
酒啊,你就痛快地喝!
人啊,你就盡情地醉!
“再給我找來百二十個強壯的青年,我們一起唱這首《大風歌》!”一時間,風雲為之怒吼,山穀為之震蕩。一百二十個男子雄壯有力的歌聲,響徹雲霄。這是我劉邦的天下!
劉邦唱完《大風歌》後,對父老鄉親說要魂歸故鄉。六個月後,在長安城的長樂宮裏,六十二歲的劉邦閉上了眼睛,《大風歌》也成了他人生的絕唱。他死後安葬在長陵(今鹹陽境內),永遠沒有歸鄉。
劉邦想保護自己的愛妃戚姬,沒想到他死後,戚姬被呂後挖出雙眼、砍斷手腳、關入茅廁,成為“人彘”。
劉邦擔心遼闊的疆土沒有猛士守衛,然而劉家子孫繼任後,衛青、霍去病、李廣、李陵、鄭吉等一批名將英武神勇,保疆衛土。
劉邦看不起儒生,生前以羞辱儒生為能事,沒想到馬上得來的天下,自己的後代卻要“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靠儒家思想治國。
這一切都是劉邦生前想不到的事。什麼是曆史的必然,什麼是曆史的偶然?項羽失敗是必然的嗎?劉邦成功是偶然的嗎?在大風起兮、風雲變化的曆史長河裏,這一切永遠都無法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