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花”方德鳴才上任便得到了楚裏的信任。她帶的那個總務處,一改過去懶散邋遢的習慣,自己動手改造線路換電表,蓋房抹牆挖糞坑,樣樣不含糊。尤其是落實了夥房承包經營責任製,把夥房一分為二,引入競爭機製,大大改善了師生的夥食標準,既滿足了吳傲一分錢買七樣鹹菜式的傳統派,又滿足了大黑張大肉大魚狼吞虎咽式的開放派,皆大歡喜。
總務處的學期總結更是令人耳目一新。表揚到了每一個人,如“水電部長”一學期上了多少回梯子,查了多少次水電表,收交了多少度電費。張會計上報了多少張表,發了多少次工資。夥夫燒了多少噸煤,做了多少個饅頭,炒了多少盤菜,燒了多少壺水等等,等等。各種數字一細數,天哪,了不得!這世上的工作可都讓他們幹了。怪不得有的教師建議車主任下學期也為每一位教師詳細算一算共上了多少節課,講了多少句話,寫了多少個字,備了多少節課等等,等等。細高登說話又不分場合:“算一算每人尿幾斤尿,阿幾次屎。”逗得眾人前仰後合。
春夏之交的校園鬱鬱蔥蔥,一輛嶄新的深藍“上海”轎車,構成了校園一道明麗的風景。遲彪高興地在教師會上宣布:“咱有車了,搞‘四個小學’下鄉再也不用擠公共汽車了。”
“想得美,哪個單位的小車不是一把手的專車。”已兼任辦公室主任的“地瓜花”方德鳴安排文書:“任何人要車一律經辦公會研究。”言外之意是一律不派。
楚裏、肖任和遲彪三位校級領導配合了近兩個學期,已過了磨合期,形成了一套規律的運轉模式。楚裏抓大放小,尤其是教學工作,放手讓遲彪抓,肖任在中間和稀泥。這位遲副校長精力充沛,一心撲在工作上,每天親自帶領班主任從早操到熄燈“九到場”。開教學例會,一周大講特講學生評教如何如何科學,如何如何公證,是評比教師工作的唯一標準,一周又大講特講學生評教如何如何不合理,反來正去,自相茅盾,自己講的嘴角起沫,人們越聽越湖塗。幹也是,幹也不是,今日下雨明日風,左搖右擺。幸虧肖任校長從中調整才壓住陣角,幸虧中師教育到了最輝煌時期,生源質量高,才保證了教育教學質量。
“文書,明天下午巡查實習生工作,請安排車。”遲彪坐在辦公室的排椅上,兩腿打在一起,晃了兩晃,擦了兩下眼鏡。
“遲校長,方主任說需經領導辦公會研究。”
“研究?今日才是星期一,周五開辦公會什麼晚不了?”遲彪氣的站了起來,一步闖出門外,迎麵碰到楚裏便詢問派車之事。楚裏好象沒聽到,嘴角略動了一下走了過去。氣的遲彪臉色蒼白,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靜靜地呆了一會兒,回家推出自行車奔向了公共車站。
“地瓜花”自從兼任辦公室主任,把總務工作交待給新提撥的一位青年副主任具體負責,自己重點靠辦公室。新的工作環境換了一幅新的形象,臉上抹了厚厚的一層香粉。把“花瓣”的線紋塗了個平平正正,很像工筆人物的臉部罩粉。說話用假噪,“唧唧”的像電視劇上的清宮太監。天下一點濕不透地皮的小雨就說皮膚過敏,掛電話要車接來再一同接家住校內五十餘米的楚裏。久而久之,一陰天,不用電話,司機自己就到了。楚裏心裏那個美啊!自己當了多年鄉鎮書記還沒坐上轎車,心中常唸叨當時那句順口溜“縣委書記帆布蓬,公社書記130,支部書記撲噔噔,老百姓啊蹬呀噔”,帶著老婆孩子回老家風光了個夠。又拉著大娘嬸子三大姨饒村轉了三圈,引得村民爭相參觀。“看人家二黑子,真不知是哪輩子燒了高香”。
學校閱欄室和衛生室僅一牆之隔,是學校兩大“新聞傳播站”。一大早,“傳播員”便開了門,吸引了很多觀眾。
“你昨天看新聞了嗎?”
“你說裘文革嗎?我看到了,晚間新聞一晃就過去了,沒聽清說什麼。”
“說是給初夏的首都送來了一股清新的風。”
“他是在首都一家著名的美術館展出,又是權威電視台播出,這一次可弄大了。上一次在省裏三萬元一幅,現在是不是該三十萬了,一幅畫就換咱那輛車。”
“厲害,想不到咱院裏還真出人。早展出的話,工廠就不用咱集資了。”
“集資那可是好事,百分之二十的利,比銀行裏存款高的很,不是說為福利股嗎?每人隻準集二千元,怎麼老牛頭集了六千元,一個光棍攢這麼多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