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幹之所以順應周瑜,內心還是想借機打開勸降的缺口。但周瑜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周瑜此時的炫示,也隻是一個鋪墊,要讓蔣幹覺得自己誌得意滿,沾沾自喜,從而讓蔣幹相信周瑜的自我感覺良好是一種真實的流露。
周瑜拉著蔣幹的手(一點感覺也沒有,嗬嗬),豪情逸發地說:“子翼,當初九江同窗時,想不到我周瑜會有今天吧?”
蔣幹奉承說:“以你的大才,這也不足為奇啊!”周瑜哈哈大笑,暢悅無比。蔣幹正要乘隙而入,周瑜卻又說道:“大丈夫在世,遇到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義,內結骨肉之恩,言必行,計必從,禍福共之。假使蘇秦、張儀、陸賈、酈生複出,口似懸河,舌如利刃,安能動我心哉!”
蔣幹徹底絕望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趕快結束這一場鬧宴,趕快打道回府。但周瑜不會讓你這麼容易就走的。
周瑜又把蔣幹拉回帳內,大聲發令:“今日之會,乃是江左豪傑之會,不醉不休!”滿座響應,歡聲雷動。
蔣幹強打精神,卻是寸心欲碎,好容易熬到夜深席散。周瑜還是沒放過他,說:“今日久別重逢,咱們抵足而眠吧。”
來到寢帳,周瑜卻已醉得不能解帶,倒頭就睡,不時嘔吐,狼藉滿床。蔣幹雖然困極,卻又無處可睡,這一份煎熬,真是無語可述。
軍中鼓打二更,周瑜鼻息如雷。蔣幹看看帳中案上文件書信堆疊,不由起了偷看之意。翻動片刻,隻見有個信封上寫著“蔡瑁、張允謹封”,不由大驚。哆嗦著拆開一看,更是麵無人色。隻見上麵寫著:“某等降曹,非圖仕祿,迫於勢耳。今已賺北軍困於寨中,但得其便,即將操賊之首,獻於麾下。早晚人到,便有關報。幸勿見疑。先此敬覆。”
蔣幹驚而後喜。喜的是雖然勸降不成,卻探聽到了蔡張與東吳勾結的鐵證。蔣幹急忙將密信藏於衣內。再看周瑜,睡意正濃,不時還口出夢語:“子敬,我讓你看操賊之首!”
蔣幹急忙和衣躺下,忐忑不安,心跳加劇,哪裏能睡得著?
周瑜深知蔣幹是個懦弱無能卻不自知的人。如果沒有此前的“需求抑製”和“疲勞戰術”,就是再借他一個膽,蔣幹也不敢偷竊密信。
蔣幹偷信完畢,已近四更。隻聽有人入賬呼喚:“都督醒否?”周瑜故作夢中初醒,驚問:“我床上怎麼睡了個人?!”蔣幹急閉雙眼,裝作沉睡。
那人道:“都督昨晚請同窗蔣幹共寢,怎麼忘卻了?”周瑜懊悔不已,歎氣說:“唉,我從來不喝醉,昨天真是酒後誤事啊。我有沒有說過什麼被蔣幹聽去了?”
那人放低聲音,說:“江北有人來了。”周瑜輕喝:“低聲點!”蔣幹凝神一聽,隻模模糊糊聽見“蔡張二都督說急切間不能下手……”
周瑜回身,呼喚蔣幹。蔣幹裝睡不應。周瑜解衣再睡,鼾聲頓起。蔣幹心想:“周瑜是個精細之人,等他醒轉,必然查信。那時我就走不得了。”當即起身,偷偷趕回江北。
實際上,周瑜安排後半段來人喚醒的那段對話,有畫蛇添足之嫌,因其內容與密信雷同,蔡張無須再冒險派人來重複。如果蔣幹是出於神誌清醒而精力充沛的狀態,是不難判斷出來的。但“疲勞戰術”已經奏效,蔣幹的判斷力已經降到了極低的水平,上當受騙也就在所難免了。
蔣幹趕回曹營,來見曹操。曹操喜問:“先生可曾成功?”
蔣幹說:“雖然未說動周瑜,卻為丞相打聽了一件大事。請丞相屏退左右,容我密稟。”
曹操從之。蔣幹拿出密信,將各項情形一一詳述。
曹操聽後大怒,道:“二賊如此無禮!”當即下令,喚蔡瑁張允來見。
蔡張見丞相為何一大早就來傳喚,不知究竟,慌慌張張,急忙趕來。曹操冷然問道:“練兵練得怎麼樣了?”蔡瑁說:“尚未純熟,不敢輕進。”
曹操怒道:“等你水軍練得純熟了,恐怕我的腦袋就已經獻給周郎了!”
曹操自以為這樣說揭穿了蔡張與周瑜勾結的密謀。但旁人來聽曹操的這句話,卻可以理解為曹操的一時氣話。
蔡張二人本來就畏懼曹操如虎,要不也不會望風而降,這時見曹操發怒,更是不知所措。這反倒驗證了曹操的懷疑。曹操當即下令,將二人推出斬首!
與蔣幹相比,曹操神誌清醒,精力充沛,為什麼也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呢?
……
心理學家感悟:當你被逼得隻有一條路可走的時候,還是要先想一想這是不是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