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汐妍見窗上光輝奪目,心內有些惋惜,以為定是晴了,日光已出。昨日白日雪雖停,到了夜間又洋洋灑灑起來,還道定要下一夜的。隻得悻悻起來,推窗一看,原來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下了有一尺多厚,一絲笑意浮上麵龐。
絳雪聽到動靜進得房內,就看到小姐笑意盈盈地倚在窗邊,身上還穿著單薄的裏衣。趕忙把手裏的黃銅盆放一旁,嘴裏念叨道,“我的好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一大清早地就在這吹著冷風,也不怕凍壞身子。”一邊說著,一邊急急地將窗戶關好。又取過一件海棠紅雲錦襖裙替汐妍穿上,外麵罩上一件銀色對襟短襖。
“你看外頭景致多好。”汐妍言笑晏晏,眸中閃爍著明亮的火光。“待會我們出府去玩吧。”
絳雪也是個小孩心性的,見汐妍這麼一說,心裏也有些癢癢,眉間雀躍之意愈顯。她
扶著汐妍在鏡前坐下,拿起一支精巧的點珠梅花簪。
“今兒不挽髻了。”汐妍隨手取過一條胭脂色絲帶,將一頭青絲鬆鬆地束在腦後,熟練地打了個蝴蝶結。
絳雪將帕子絞幹,遞給汐妍,感歎道,“小姐無論怎樣都是極美的。”
汐妍看著鏡內麵若桃花的自己,一雙美目瀲灩生波。不禁在心內感歎,這樣的容貌,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不知這身子的父母是怎樣的絕色。沒來由的,心頭一跳,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用過早膳後,汐妍喚了小丫鬟進來,吩咐若青姨問起,就說自己帶著絳雪出府采購藥材,午飯時分便回。平日汐妍煉藥都是親自出府采購藥材。不過這回買藥是假,溜出去玩是真,不過是給自己尋個由頭罷了。
她換上掐金挖雲紫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藕荷色羽紗麵白狐狸裏的鶴氅,束一條青金雙環四合如意絛,愈發襯得人冰肌玉骨。收拾妥當後,就帶著絳雪出了府。將近年關,雖是寒風瑟瑟,街上卻是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青陽城雖不大,卻是南錦都城益京通往其他三國疆界的必經之地。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店鋪裏冒出來的絲絲熱氣,愈發顯得熱鬧喜慶。
汐妍瞪大雙眼,饒有興致著看著,漆黑的眸子晶亮晶亮。平日她出門的機會並不多,一是師父每日布置給她的任務讓她沒有多少空餘時間,二是她那樣惹眼的相貌,若是堂而皇之在街上走著,必然會引起騷動。
今日她將大氅上的雪帽罩上,又兼著天空還下著小雪,行人看得並不真切,倒也沒惹出什麼事。
逛了一陣覺得有點乏了,剛想找間茶樓歇歇腳,聽得身後傳來一聲略帶驚喜的聲音,“蘇小姐。”
她轉頭一看,是賈家公子賈靖。賈家是青陽城內的大家,做著藥材生意,聽說與京裏還有些聯係。平日裏她和師父製藥什麼的也少不得去他家藥房買藥。賈靖時不時地會去他家鋪子巡視一番,與汐妍見過幾次麵。這賈靖生得清俊,舉止又還算有禮,與那些輕浮的紈絝子弟倒有些區別,因而汐妍平日見著他也會打聲招呼。於是淡笑著喚了聲“賈公子。”
賈靖見她回過頭來,眼中驚喜之意更甚,“我看著背影像是蘇小姐,便出聲一喚,沒想到還真是。”
汐妍心內覺得好笑,與他不過有幾麵之緣,他倒能憑著背影認出自己來了。麵上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賈靖自從第一次在藥鋪見著汐妍後,驚為天人,一直對她念念不忘。隻是蘇家一向與人無甚交往,這蘇家小姐又少在人前露麵,想要見她一麵都難,今日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眼前,心內一陣激動。賈靖見她興致缺缺,倒也不在意,繼續道,“蘇小姐可是要進這茶樓?我聽說這裏的雲霧茶不錯,蘇小姐可有興趣一品?”
汐妍不願與他太過親近,他的那點心思自己自是明白,隻是自己對他無意,倒不想巴巴地給了他希望。遂搖搖頭道,“不了,我也出來一陣了,該回府了。”說著,便帶著絳雪欲離開。
賈靖見她就這麼走了,心內自是不願,微微抬高了聲調道,“蘇小姐留步,我家藥房裏新進了一味從西陵來的赤雲蟲草,蘇小姐可有興趣一觀?”
汐妍腳步一頓,赤雲蟲草?她曾在醫書上看到過。赤雲蟲草隻長在西嶺寒冷之地,雖不算十分名貴,但由於近來西陵南錦戰火不斷,現在市麵上倒比較罕有。赤雲蟲草能保肺益腎,止血化痰。若與天芪同用,可快速止血,是療傷好藥。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既是賈靖有心,她去看看有何妨。
她望向賈靖,麵露驚喜的神色,“當真?”言語間露出一絲少女的嬌俏。果不其然看到賈青的臉刷的紅了,忙不迭地說道,“我帶蘇小姐去看看。”
一路上,賈靖都在說些趣聞軼事逗汐妍開心,汐妍見他殷勤地緊,不好拂了他的美意,雖對他說的話沒什麼興趣,也時不時附和兩句,氣氛也算融洽。身後的絳雪早在一旁偷偷笑開了,小姐果真把這些個公子哥迷得七葷八素的。明顯看出小姐隻是在敷衍地答話,這賈公子還一臉喜色。不過心裏這麼想,麵上還是一派恭敬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