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楚墨羽明明說了很多感人的話,她卻扯不起一個笑容。妝鏡裏的自己蒼白脆弱。一個時辰前,母親派人送來鮮紅似血的嫁衣,讓姑子幫她試試合不合身。那略大一號的衣服穿在身上,顯得有些怪異,淩榮錦回頭對雨虹說:“不差了,就這件吧。”
雨虹向來以討主子歡心見長,見淩榮錦應下來,便忙不迭說:“小姐穿上這嫁衣,可真個是腮若桃花,麵如春風,真是美極了,就像那畫中走出來的一樣。”一邊醉心讚美,一邊拿眼瞧淩榮錦。
“這麼美的嫁衣,送你去嫁得了,城西那群叫花子怎麼樣,你倒是生的美麗。”突兀的來了這麼一句。雨虹哪裏曉得自己的奉承話怎麼不管用了,大叫奴婢該死便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淩榮錦一把撕碎那嫁衣,擲在地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無意冒犯小姐。”不住的磕著響頭。
“你自然該死,便去死了如何?”說著便邪邪的笑了起來。“滾!”雨虹更是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一個恍神間,似乎靈魂才歸了身體,這是怎麼了,剛剛,自己竟無法控製了。是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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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顏曦隻低笑笑,剛才追風來報,淩家那位小姐竟把自己送去的喜服給撕了,不過是尺寸不對罷了,看來以後得壓一壓。
不多時,逐月又來報說皇上近日調養不錯,也不知為何反而那一瞥後,竟然變得有生氣起來。不經皺起眉,這與最初的計劃不同,看來登基大典也要往後推一推。
“七叔,七叔,我來找您啦!”楚顏曦不由得苦笑,這個鬧事鬼。
院內走來的,正是四王之一海陵王,乃是皇帝二兒子的兒子,隻是早年老二病死了,喪事求儉,死後落了個好名聲。如今海陵王也被封王,隻十五六歲,養的一身少年脾氣。
進了修籍軒,海陵王楚合銘尋了張位置坐下,自得的拿起茶壺茶杯取水喝:“前些日子,與十一叔打獵去,倒是獵得一頭較好的野麅子,畜牲皮已經剝下來了,改日叫府裏頭給七叔送過來。”
“你和十一弟關係不錯。”楚顏曦的眼神落在茶杯上,自己也倒上一杯小酌。
海陵王的嘴離了會兒茶杯:“唔,那是,父王走的早,我也沒什麼兄弟姐妹。皇爺爺生的十幾個叔叔裏,就十一叔和我年紀最相近。當然七叔也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抽空喝了口水,“像四叔,我都懶得理他,眼睛老是邪邪的,一天到晚沒個正經。”
楚墨羽啞然失笑,這個孩子硬是要裝老成。
“不過等七叔做皇帝了,這些討厭鬼也都要去封地了,倒也清淨,著實見著眼煩。”
都是皇家的血脈,沒有誰是例外者。“你是四王之一,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紀,切忌貪玩。”
“七叔你虛歲都二十五了,還沒成家,我急什麼。不過話說回來,七叔也要成家了,那淩家姑娘不知長的如何。”
楚顏曦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別肖想。”楚合銘吃痛摸摸頭隻敢怒目相對。
“七叔光想著打我,把你那八角琉璃塔借我玩玩,就是那個有隻會動的玉獅子那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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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袖袖把衣物送去淨洗房,內房隻剩了淩榮錦。她拿剪子減去一根燈芯,讓房間看起來不那麼亮,手剛伸向蠟燭,隻感覺身子一輕,竟是淩空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你老人家每次神出鬼沒的,心髒不好的人可是會被嚇出毛病的。”
“如果你心髒不好的話……”
“當然我心髒是沒有問題的。”
“那就無需多說。”
淩榮錦翻了個白眼,閉嘴了。
百尺巷北側有一個鍾樓,相傳梵曦皇在的時候,這鍾樓沒有廢棄,每夜亥時,都會響鍾。有人就好奇,幾個浪蕩子晚上糾結一處,就蹲在鍾樓附近花叢樹叢裏守著,守到亥時,犯困的人都被同夥推醒看那奇異的一幕。鍾樓裏的橫木竟然自己撞向那鍾,嚇得一群人以為遇上鬼,全做鳥獸狀四散。
“鍾怎麼會自己響?”淩榮錦仰首問道。夜攜著她一掠身飛上鍾樓,傳說中的木頭已經不見了。“難不成真鬧鬼?”又好笑的接了一句。說著一邊打量四壁破損的樣子,一邊盡量朝夜靠攏。
“是齊子禕。”
“齊子禕?”
“就是被縊死在此處的,元清公主的心上人。”夜深深地凝視著她,“不是在百尺巷,而是在這裏,他們常在此處相會,最後相約此處,決定私奔。
梵曦皇置若罔聞,卻在晚上派人尾隨元清公主,齊子禕為了讓公主逃跑,獨自留下來攔住皇帝的影衛,被影衛頭領縊死。元清公主逃跑至百尺巷,那裏有接頭的人,接頭的人並沒有帶走元清公主,公主癱坐地上哭到暈死過去,影衛隨後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