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形的威脅遠比有形的威脅更可怕。
至淩晨三點多鍾,我實在撐不住,倚在方舟背上沉沉睡著,幸虧這個囫圇覺,使高度緊張的神經得到片刻鬆馳,當黎明的曙光照亮長暉山時竟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尹師兄在瑟曼遭襲擊的不遠處懸崖邊找到一個銀灰色掛件,瑟曼認出是她皮包上的裝飾品。這個發現並未帶來任何欣喜,相反不幸地證實了夜裏的推測:襲擊者是類似猴子的野獸,它通過懸崖攀爬上下。
從山峰背麵爬上去,方圓十多平米的峰頂一覽無餘,上麵長滿了低矮的植物和野草,沒有可供藏身的地方,細細搜索之下也未找到其它線索。從上往下看,山峰隻有南麵有路可循,其餘三麵皆為斷崖峭壁,如斧鑿刀削般整齊,假如僅靠上麵的藤蔓上下跳躍,恐怕不是一般的猴子能做到。
尹師兄認為昨晚的襲擊是偶然事件,不值得在上麵花過多精力,當務之急要確定下一步行動方案。
林春曉指著北部重重疊疊的山峰說那邊就是雙鶴峰,從這邊過去大概要兩個多小時,雙鶴峰再向北是梨花塘,過了梨花塘地形有五條不同方向的路,然後路中有路,裏麵又分出無數岔道,非常複雜,因此無論是獵手還是采藥人從來不越過雙鶴峰。
錢伯斯打開地圖,圖上與她描述的差不多,每條路上的山峰、河流、低穀都沒有名字,僅以數字代替,如39號山峰,52號河,路與路之間看似相通,又無明顯標記,線條間相互交錯,讓人看了如墜霧中。
“雙鶴峰以北,你真沒走過?” 章藹和問。
林春曉道:“騙你是小狗。”
尹師兄啞然失笑,看著她露出欣賞的神情。
錢伯斯沉思半晌道:“尹,再談談那本破解密碼的書。”
師兄道:“作者說,設置密碼的人都是天才,但天才往往也是瘋子,在他的心理上,一方麵不希望密碼被破譯,另一方麵又期待出現伯樂,能在破解的同時領會到自己的構思,就象比武,無敵於天下固然值得自豪,然而那份寂寞無人能解。”
“寂寞…….”錢伯斯喃喃道,“我喜歡這個詞,漢語不愧是世上最精致最高深的語言。”
“所以,幾乎所有密碼-----除了軍事用途,編製者都會有意無意留下線索,誘使人們去探索,去發現,作者特別提到遊戲類軟件,說迷宮設計尤其如此,設計的目的並非讓玩家找不著,而是讓玩家體驗勝利在望又遙不可及的沮喪。”
錢伯斯微微頜首:“地圖繪製者可不是要逗我們玩,他想日後回來時打開地圖就能看明白,因此存在某種規律是肯定的,隻是我還不確定…….”
章藹和啟動隨身攜帶的超薄電腦筆記本:“幾天前我委托台灣的朋友利用大型計算機分析地圖,後來已有了結果,看,這是電腦出具的分析報告。”
我們都湊過去看,頓時為高科技威力所震撼。清單上根據方位、方向、線路、區域,詳細列出三百多種數列規律,每一種都配有說明,並用色柱標出每種規律的概率以及變化趨勢。我注意到,圍繞馬鞍峰和雙鶴峰附近的道路,電腦給出大量的分析數據,顯然這兩塊區域也是它觀察的重點。
尹師兄道:“我們是否要挑選概率最大的選擇項進行試驗?”
章藹和微笑道:“經過篩選,最優組合的線路僅有四條。”
“四條?”林春曉聽懂了他的意思,驚呼道,“你知道在大山裏走一條線路要多長時間?”
錢伯斯道:“總比漫無目的亂闖好得多。”
方舟突然伸手,堅決而果斷地合上電腦。
瑟曼瞪大眼睛道:“方,別小看電腦思維,它的邏輯和精確能幫助我們。”
“我知道,但這個分析沒用。”他說。
錢伯斯道:“說說你的看法。”
方舟道:“小姑娘說得不錯,在大山裏走一條線路至少需要十天以上,我們哪有這麼多時間?誰又能預見這期間將遇到多少困難,遭遇多少不測?更重要的是,這份地圖是章炯笙獨立團進山的指南,但工兵連隨後改變了線路中部分走向,因此電腦分析如同廢紙一張。誰掌握變動後的線路?吉耿陽無疑是知道的,不過他躲著我們,在山裏想抓他很難。現在隻好退而求之找陳長老,雖然他沒有真正進入過首領墓穴,畢竟從琛哥嘴裏知道一部分情況,比電腦分析的強多了。”
章藹和脫口而出:“你的意思是先抓陳長老?”
方舟笑了笑:“至少陳長老看到我們不會躲,因為他自恃有一把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