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雨前夕(1 / 3)

晚霞映日,紅荼生輝。

“天哥哥,你快來追我啊!”少女鈴鸞般的聲音在山穀中回蕩,溪水潺潺,丁冬奏響。

她身後白衣少年策馬而來,飄然絕塵,貌似仙人,微笑道:“月華妹妹,你可別急,看我怎麼捉住你這鬼精靈。”說著,他一扯韁繩,那馬嘶鳴得一聲,縱步急奔而上。

少女回眸一笑,朝他扮個鬼臉,作羞道:“也不害臊,盡說大話,誰著急了,我才不叫你追上哪。嘻嘻……”笑容極至美麗,冰雪初融,少年不由得心中一蕩。嗔笑聲中,少女縱馬揚塵而去。

少女名叫楚月華,是唐朝鎮南王楚逸雲的女兒。楚逸雲武將出身,戰功顯赫,本來異性是不得封王的,但皇帝為了讓他鎮守南疆,因南疆遠離京都,皇帝怕他日後生變,才封他為王,保他一世榮華。身後少年是楚月華的族兄,名叫楚中天,年方十八,父母早逝,由伯父楚逸雲收作義子,自幼寄居他家。楚逸雲早年喪妻,對唯一的掌上明珠楚月華寵愛有加,養成了她蠻橫驕縱的脾性,見她一天天長大,暗愁找不到一個如意女婿。他膝下無子,視楚中天猶如己出,見他與女兒青梅竹馬,便欲促成小兩口的姻緣,因此他此番南下,故意讓兩孩兒單獨結伴而行,隻派人暗中隨行保護。

兩馬兒一前一後,競相追逐。楚月華回頭嘻笑道:“天哥哥,你可快點兒,追不上我,我可不給你糖吃。”

“好啊,你仗著馬兒快,欺負起你堂哥來了是不。好,就讓我用這劣馬賽過你這良駒,叫你輸得心服口服。”說笑間,楚中天已催馬趕上。

楚月華驀然一驚,不料他驅使劣馬竟還能讓它奔行得如此神速,便不敢在再大意輕敵,立刻催促坐騎急奔而去。

二人一追一逃,嬉笑嗔罵不斷,盡是濃情蜜意。突然,楚中天“哎呦”叫得一聲,滾下馬來,楚月華聞聲大驚,立刻掉轉馬頭,往回趕去,見楚中天橫扒在地,哀叫不斷,滿身汙垢,狼狽不堪。關懷急切地問道:“天哥哥,你沒摔疼吧?”

楚中天兀自不起,作苦道:“你說呢?”

楚月華憐惜之意大起:“都是我不好,明知這是匹劣馬,還硬要和你比什麼賽馬。”

楚中天玩笑道:“不是劣馬,是烈馬,暴烈的烈。”

楚月華被他逗得破涕為笑,晶珠瑩目,煞是好看,楚中天又愛又憐,微笑道,“月華妹妹,我沒事了,不就是摔斷了腿,走不了路嘛,你下來扶我一把就是了。”

楚月華聽他說得輕描淡寫,知道他是有意安慰自己,但心頭卻也稍稍寬慰,立刻橫躍下馬,便要上去攙扶他。就在這時,楚中天突然縱懷大笑,一躍而起,將她抱了個正著,嬉皮笑臉地道:“看我抓不住抓得住你這隻鬼精靈。”

楚月華欲閃不及,被他一把揉入懷中,已知中計,聞著楚中天雄渾的男子氣息,羞憤哭道:“你……你……原來你……”

楚中天見自己真將這妹子逼急了,又不禁後悔起來,急忙溫言道歉:“月華妹妹,都是我不好,你如不泄氣,打我就是了。”見楚月華做勢欲打,楚中天急呼道,“哎呦,還真打啊,你就不心疼嗎,婆婆打公公啦!”

楚月華“撲哧”一笑,做臉嗔道:“好稀罕嗎,我才不打你哪。”說著轉開臉去,少女心中卻是無限喜樂。

楚中天笑道:“這馬又劣又躁,摔得我一鼻子的泥巴,幹脆就不要了,咱倆做件好事,將它放歸大自然得了。”說著,一拍馬臀,將它趕了開去。

楚月華以為他隻是說笑,不料真有此舉,急道:“哎喲,沒了馬兒我們怎麼趕路啊?”

忽覺纖腰一緊,已被楚中天一箍子揉住,隻見他微微一笑:“不是還有一匹馬嗎?”正說間已抱著楚月華躍上了她的小紅馬。

楚月華這時才知他是要和自己共乘一騎,紅暈更甚,醉如陀燒。

楚中天正值青春年少,出入得英俊瀟灑、**倜儻,無不是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真命天子。楚月華與他朝夕相處,受盡溫情蜜意,早將他視作了生命的另一半。隻是二人尚未拜堂,分屬兄妹,相互間不免仍存有小兒女的那份羞澀靦腆。

忽然“轟隆”一聲,旱雷大作,楚中天、楚月華雙雙驚顫,二人肌膚相貼,兩相察覺,不由得相視一笑。

“天哥哥,看情形是要下雨了,我們得趕緊找個地方避避。”楚月華急道。

楚中天卻微微一笑,若清風拂柳、醉月熏天,不緊不慢地道:“月華妹妹,荒山野嶺,到哪避雨去,我看還是盡快想辦法翻過了這山嶺,早點與義父會合的為是。”鎮南王楚逸雲雖是楚中天的親伯父,但楚中天自幼由他收養長大,情同骨肉,便不以叔侄相稱,而是以父子相稱。

“話雖這麼說,但大雨迫在眉睫,而楚地尚有路程,我們如何在頃刻間趕到爹爹那兒?”楚月華兀自遲疑。

楚中天一笑道:“這你不用擔心,山人自有妙計。薛將軍、王將軍還不趕快出來見我!”

楚月華暗自驚疑:“怎麼薛、王兩位將軍也在這裏?”聽楚中天叫得幾聲,卻不見四下有人出來,正犯迷糊間,隻聽他又叫道:“薛將軍、王將軍,你們若再不出來,我一定告訴義父你們一路保護不利,害我丟了馬匹,還摔斷了腿。”

說時遲,那時快,樹林中便有聲音傳來:“少公子,千萬使不得,你要那樣做,鎮南王非砍了老朽的腦袋不可。”

緊接著,草木雜錯,兩彪軍馬紛至遝來,足有兩三百人之多,為首的分別是一名中年胖子和一名青年壯士。

楚月華不意林中竟藏得這許多人物,突然見到這兩位將軍和數百精壯,不禁大吃一驚,眼前這些人分明都是自家的兵將,心想:“也不知他們幾時暗中跟上了自己,自己與堂哥一路上的親密情狀豈不全讓他們瞧見了去。”

遇到這尷尬場麵,楚月華羞憤難抑,薛、王兩位將軍又哪裏不是膽戰心驚。他們原本受鎮南王指派暗中護送楚中天、楚月華二人南下桂林,一路上耳濡目染了小兩口的情言意語,更不願與二人照麵,以免大夥尷尬難堪,因此才倍加小心,不留下蛛絲馬跡。不料這少公子聰明絕頂,竟不知如何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薛、王二將戰戰兢兢,不敢說話。楚中天大感好笑,楚月華卻一臉苦色、殊無喜容,心裏不住咒罵:“臭你個楚中天,死你個楚中天,明知他們暗中跟著我倆,也不早告訴我,害我……害我和你一路上的那些事兒全讓他們瞧去了,羞也羞死了。”

楚中天看出她心事,湊嘴到她耳邊柔聲細語地道:“月華妹妹,這事可怨不得你天哥哥,我也是剛剛才瞧出端倪的。剛才我把坐馬放歸的時候,它竄入林子卻不前行,而是突然嘶叫一聲,繞著左方向跑去,若不是前方草叢中有異,安能如此。”

楚月華將信將疑,兀自羞憤難當。楚中天不再理她,向那中年胖子假意喝道:“薛將軍,你和王將軍暗中跟蹤我和月華妹妹,意欲何圖啊?”

姓薛的中年胖子急道:“少公子,你……你千萬別誤會,是王爺……王爺他要我和王將軍暗中保護你和少小姐來著。”聽聲音便是林中高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