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死兩重天(2 / 3)

也許朱文奎厭倦了無休止的等待。

也許他不願將一生光陰用於守候不見天日的寶藏。

也許外麵多彩多姿的生活誘惑著年輕的一家。

也許……

隻有一點可以肯定,就在朱文奎決定交出藏寶圖刹那,他已與這筆巨額財富徹底切割,完成了生命中最華麗的轉身。

鄭和與席常貴隻得遠赴白雲山,想將藏寶圖還給建文帝並說清原委,由他自主處置,可惜建文帝“隻在此山中,白深不知處”,兩人在山裏找了兩個月連人影都沒碰到半個,悵悵而歸。

以後他們又到白雲山和孤島去過幾次,還是一無所獲,直至鄭和接到第七次出使西洋的聖旨。

1430年12月,席常貴接到信後快馬加鞭來到龍江關,遠遠看到鄭和獨自站在江邊,江風將他的白發吹得拂拂揚揚,還有掩飾不住的佝僂的腰板。

鄭和有種強烈的預感,自己這把老骨頭已抗擊不過咆哮的海嘯,這付羸弱的身軀也抵擋不住強勁的海風,斯生於海,斯死於海,大概是一個航海家必然的宿命吧。

也許出於這種緊迫感,見麵後兩人談了很多,也考慮得很深。關於寶藏他們達成一致看法:巨額寶藏是朱元璋留給子孫的,又被建文帝帶到海外,因此隻有建文帝或他的後人才有資格繼承並處理它,否則就讓它永遠成為秘密。

兩人為此製定了一套完整周密的計劃。

首先將藏寶圖刻到六隻金羅漢底座上,其中又以錨形石鑰為暗記,然後銷毀藏寶圖,分發金羅漢,將寶藏泄密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鄭和在緊緊跟隨自己十多年的蘇州名醫中挑選了六個人共同承擔這個任務,具體名單是:王景弘、鄭華東、林瀾、陶秀觀、黃聖鈞、萬日如。

“黃聖鈞?”我尋思道,“這個名字好熟悉呀…….”

珊瑚目不轉睛看著我,表情有些緊張。

前妻脫口說:“喂,跟你一個姓呀,會不會正好是你祖先?你家裏有沒有金羅漢?”

我努力思索著,然而往事象一團黑糊糊的亂麻,無論怎麼想都是無窮無盡的虛空,我呻吟一聲雙手按住腦門。

“算了,想不出就別硬想,這樣很傷腦子的。”前妻趕緊勸道。

珊瑚關切地看了我一會兒,才順著思路說下去。

六名中醫亦有分工,萬日如到白雲山尋找建文帝,陶秀觀在福州港口附近安家守待朱文奎,王景弘、鄭華東、黃聖鈞隨鄭和出海,林瀾就住在穹窿山腳下,因此負責在山裏秘密修築習常貴的墓室。

鄭和與習常貴的設想是:

第一種情況,萬日如找到了建文帝;

第二種情況,陶秀觀、鄭和遇到朱文奎,或朱文奎主動回國尋找父親;

第三種情況,朱文奎的後人持錨形石鑰出現;

第四種情況,建文帝、朱文奎及後人從此不再露麵。

最理想的結局是建文帝親自過問,或捐給朝廷,或留著自己花,這是他們朱家的事,其它人管不著。

但他們估計二、三兩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較大,葉落歸根,無論心中多麼忿恨失落,朱文奎終究是大明子民,身上流淌著朱家的血脈,拋下寶藏而走隻是一衝之興,若幹年後他或他的後人總要回國尋根,落腳的第一站應該是建文帝曾經藏匿過的,同時也是姚廣孝的禁地----穹窿山。

出於以上考慮,習常貴將自己的墓設在穹窿山秘洞內,林瀾則是守墓人,在洞口開辟煉藥房用作掩護,林家世代相傳的古訓是:持錨形石鑰者方可入洞,而且此人有權取走存放在六家的金羅漢。

兩人商議完畢便分頭實施,一個月後鄭和揚帆出海,如他自己所預料的,終究未能逃過航海家的宿命,返航時病故於印度西海岸古裏。又過了五年,習常貴也因病而逝。

至於當初建文帝準備獻給朱棣作為信物的寒玉棺,由於姚廣孝去世後是“國葬”,鄭和則是“海葬”,都沒用上此棺,最後習常貴躺了進去,這也是他為建文帝歸國之事奔波十多年唯一享受到的好處。

習常貴最後說,看完這卷牛皮,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已了然,請持錨形石鑰者憑名單找到六位中醫或他們的後代,先去白雲山拜祭建文帝,然後出海取出寶藏自行處置。石窟有捷徑直通山外,仍以玉石龍頭開啟,機關發動後須速離山洞,否則滾石封洞殃及性命。

聽完珊瑚的敘述,大家感慨萬千,一時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石窟內一片沉靜。

沒有承諾,沒有名利,隻有疲憊不堪的奔波和無所不在的危險,但習常貴義無反顧堅持了下來,是義氣、信仰還是愚忠?好象都挨不上邊,或許是那種早為現代文明所拋棄,卻是中國古代文人推崇的“士為知己者死”的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