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秘密?”我問。
穆林拍拍筆記本道:“回去慢慢研究吧,估計林友鵬把疑問都寫下來了,如果要我猜,八成是關於席常貴的事。”
貢浩沉聲道:“沒道理,夜明珠乃林家祖傳珍寶,林瀾把金羅漢、鄭和的信和它放在一起,表明這三樣是林家的最高機密,其它再無超過這種等級的東西。換而言之如果林家覺得盒子與鄭和的信同等重要,應該把它收藏到盤絲洞,而非讓林友鵬輕而易舉地找到。”
“這個……是挺奇怪,”穆林手撫保險箱,“反正林家人做事總有點鬼鬼神神的,我看別再耽擱了,盡快離開這鬼醫院再說。”
我站起身:“箱子和筆記本都給我,你們空手下樓。”
“好。”貢浩和穆林同時應道。
驀地眼睛一閃,辦公室內所有的燈全部亮了,緊接著背後傳來一個尖利刺耳的聲音:
“不要著急,既來之則安之嘛,否則我這個做主人的多沒麵子?”
這……這……這不是林友鵬的腔調嗎?難道他死而複生,或是變成鬼魂來報複?
穆林全身一顫,雙手哆嗦得差點捧不起保險箱;貢浩臉色煞白如紙,眼鏡直溜溜滑到鼻梁中間。
我也被嚇得汗毛直豎,打心眼裏透出寒意,但還是勉強轉動僵直的脖子回頭去看----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我清楚地聽到自己頸間關節格格格的聲音,好似生澀發鏽的機器。
然後便看到林友鵬站在門口,手執一隻黑色網狀物體----這種電網昨天差點讓我沒命,臉上掛著詭異莫測的笑容。
“你沒死?”我嘠聲問,喉嚨間幹得要冒煙。
林友鵬嘿嘿連笑數聲,反問道:“誰告訴你們我死翹翹的?哦----他是讓人叫我過去談話,可我豈會那麼笨?十多年來他被關在裏麵連屁都沒放一個,怎麼會在重獲自由的時候良心發現吐露秘密?結果是兩個醫生一起陪葬,還好,算因公殉職,多花點錢就能擺平。”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大家可以重新坐下來談判,”穆林晃晃筆記本和“八寶爛銀盒”,“何必非弄得兩敗俱傷?”
穆林年輕時在道上混了幾年,後來又盜過墓,是地道的膽大包天的人物,可遇到行事全不按牌理的林友鵬也有幾分怯意,不惜放下身段主動求和。
林友鵬冷冷掃他一眼:“你在恫嚇!”
“除非你不想要這兩樣東西。”穆林道。
林友鵬眼睛直勾勾盯著它們看了良久,道:“這幾本筆記上寫著我三十年來搜集的資料和研究心得,隨便挑幾頁出來足以讓任何一個曆史學家五體投地,不過對我來說它隻代表過去,它是過程而非結果,因此就算當場把它們燒了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穆林聞言將筆記本往旁邊一扔,雙手抱住盒子。
“再說‘八寶藏爛銀盒’,曾在我的研究中占據相當重要的位置,有一陣子將它白天放在辦公桌上,晚上放在枕頭旁,沒日沒夜地思索破解之法,直至偶然中看到老子的話,‘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我豁然開悟,把它鎖進保險櫃從此再也不碰。”
“為什麼?”我沒聽明白。
林友鵬笑笑,用手指依次點了點我們,衝我說:“三個人中間你的身手最好,但最笨;胖子呢大智若愚,關鍵時候豁得出去;這個戴眼鏡的就有點深沉了,通常這種人要不是天才,要不就是神經病。”
貢浩哼了一聲:“你是在說自己吧?”
林友鵬不以為意:“說得對,我也是這種人,惺惺相惜嘛……可惜我看人雖準,卻沒琢磨透自己家的老頭子,結果上了個大當。‘八寶爛銀盒’是他故意留下的,因為他算準我拿它沒辦法,以此消耗我的精力和鬥誌。其實要解開寶藏謎團,寶盒隻是充分條件而非必要條件,真正的線索還是金羅漢。”
這一點撥我才弄懂他中途放棄破解盒子的原因:“八寶爛銀盒”結構精巧,設計別具蹊蹺,當年金兀術召集精通機關暗器的能人會聚一堂,上百雙眼睛盯著它研究了一年多都沒轍,直到嶽飛、嶽雲父子慘死於風波亭,令金軍聞風喪膽的嶽家軍分崩離析,寶盒才徹底退出作為傳遞軍事情報載體的功能。林友鵬盡管天資聰明,在這方麵畢竟是外行,在一無輔助資料二無外力支援的情況下想獨自琢磨出解法,等於平常人要解開九連環,希望極為渺茫。
但他終究是悟性極高的人,及時刹住研究避免鑽進死胡同。須知那是一條很危險的路,古往今來多少才傑俊士窮盡一生心血探索根本不存在或是在他所在的時代無法攻克的命題,茫茫然不知所終,結局令人扼腕。
正想著,就聽穆林道:“林院長,俗話說三個臭皮匠湊成諸葛亮,大家開展合作,運用集體智慧從不同的角度考慮問題,共同探討研究,說不定會輕鬆……”
“你們能提供什麼?”林友鵬打斷他的話。
穆林一遲疑,顯然在考慮亮多少底牌,貢浩接上去道:“一尊金羅漢、王景弘的幹屍以及相關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