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聲停止後，紅農兵團漫過田野，向馬頭寨衝來。滿身泥水的知青們，從地上爬起來撲向垛口，一雙雙憤怒而疲倦的眼睛，虎視眈眈的望著步步逼來的敵人，對於戰鬥的結局，他們在滛雨之夜就想到了。
李文秀帶著紅農兵團衝到山麓，鑽進了一片斑竹林，她打算以竹林為掩護接近馬頭寨。剛一進去，竹林裏接二連三的響起手榴彈爆炸聲，他們不知手榴彈從何處飛來，在竹林裏東躲西藏，引來更猛烈的爆炸。昨天，甘棠估計敵人要以竹護為掩護，叫雪曼用細鐵絲把手榴彈的弦套在竹子上。
李文秀退出竹林，重新組織進攻。他把人分成兩股，一股由他帶領直衝前寨門，一股沿衝溝前進。她複仇心切，不顧子彈在身邊呼嘯，也不管倒下多少農民，跟著雙手舉著機槍腳架的農民，開著槍一股勁的向上衝。衝到半坡上，她見著了趴在機槍後麵的黑牡丹——輪奸集團的女教唆犯！“打，打，指到那個打機槍的婆娘打！”打了一會兒，才看見黑牡丹的機槍不響了，她以為是彈盡了呢。那知突然之間，彈雨又傾瀉下來。
打退敵人的衝鋒後，甘棠叫大家去搜索敵人身上的子彈。她看見受傷的雪曼埋著頭趴在原來的位置上，喊又喊不答應，原來已經死了。
紅農兵團已衝到寨牆下的火力死角，杜兵拋出兩顆手榴彈，牆外傳來幾聲吼叫。他大聲吼道，棠姐，敵人打攏了。甘棠抬起頭來，發現敵人的一隻手已摳住條石內壁，轉眼之間就要翻進來，她一個箭步撲上去，搶起手槍砸爛兩指，撿起地上的一支衝鋒槍向湧動的人頭掃射，又一次打退紅農兵團進攻。可是因為上身暴露，受傷倒在杜兵身上，鮮血染紅了她的胸膛。
陣地上的槍聲越來越稀疏了。甘棠把活著的知青叫過來，要他們快走，為201支隊留下種子。沒有人同意走，望著流血不止的甘棠，哭叫聲響成一片。甘棠知道血快流盡，而戰友們又不願撤離，她舉槍對著太陽穴，費力地說道，“你們不走的話，我就死給你們看！”
黑牡丹、杜兵帶著受傷的人含淚撤離。甘棠想做一個“再見”的手勢，但手沒有抬起來。
甘棠這才放下心來，她全身無力地斜靠寨門上，似乎看見清水城被一片陰慘慘的狼煙籠罩著，煙幕中時而閃著紅光，密集的槍聲中摻雜著衝殺聲，這場大戰已接近尾聲。
武鬥平息後，清水縣反到底派安葬了甘棠等人的遺體。多年後，從省射擊隊退伍的黑牡丹，買了香火去馬頭寨拜祭，見到的是遍坡的牡丹花，馬頭寨已不存在，當年知青留下的遺跡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