燉雞的時候,中年婦女才想起該把名字問一下,就問同誌你是什麼地方的人,是啥子奠名大姓?戚華生回答是重慶南岸區人,姓戚名華生。她說女兒叫舒明秀,沒有考上高中在家裏做莊稼。
幸好林場有兩眼灶,雞燉火巴 了,幹飯也蒸好了,三個人就在桌子上吃起來。早在戚華生煮飯的時候,明秀她媽就把他相中,隻是不知道他成家沒有?吃飯的時候,她就說:“戚同誌,林場比我們農村好得多,你啷個不把堂客也弄來呢?”戚華生笑道:啥子堂客喲?當知青的人想都不敢想。明秀一聽“想都不敢想”,不好意思起來,臉也紅了。
分別時,明秀說我家在聯盟大隊堰塘灣,你一問就曉得了,歡迎過來耍。
文化大革命有如風卷殘雲,上一個月還在砸社辦林場,下一個月就真刀真槍的搞起武鬥來,步槍、機關槍都用上了。一些在城裏造反的知青參加華鎣山野戰軍,沒有參加武鬥的,差不多都逃回重慶躲避武鬥,隻有戚華生決定不了去向。因為家裏隻有母親一人,自己的戶口是被下了的,回去糧食不夠吃。而社辦場有的是土地,隻要人勤快,就沒有餓飯的道理,他終於決定留在林場。
才收完幹包穀,戚華生就接到電報,說母親已死,速回。他好不容易趕回家裏,鄰居已把母親安葬,隻留下一個小小的黑匣子,戚華生跪下去長跪不起。鄰居介紹,出事的情況是這樣的:老人家半夜起來上茅房,發現牆上有根大雷公蟲,就拿掃把去打,可是沒有打著,雷公蟲落下來,把手臂咬了一口,全身都腫亮了。鄰居把她送到醫院,醫生哪裏敢收,還沒有弄回來就死在半路上,因為天熱放不得,就匆匆火葬了。
父親早在解放前夕,就死於重慶“9·2”火災,母親現已去逝,再沒有親人了。實在生活不下去了,戚華生又回到雙山寨社辦林場,廚房的野草已長起一尺多深,原有的糧食差不多被盜走,剩下的一點點也發了黴。中國之大,已容納不下一個人了。這時,全縣武鬥停息了,新生的紅色政權縣革委成立了,縣知青辦也恢複了工作。他找到知青辦,由於全縣社辦林場已經被砸爛,縣革委決定願意回縣的知青,一律由公社單個安排到生產隊,與農民從事一樣的勞動。他找到公社,考慮到曾救過一個村姑,就要求落戶聯盟大隊堰塘灣生產隊。拿著公社批的條子,來到生產隊,生產隊長樂意接收,原來他是舒明秀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