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澤均到縣城車站,把母親接到柿子坪。一路上,田澤均並沒有介紹自己的作為,更多的是談到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體會。從言談舉止上,她已感到兒子長成了“大人”。
從公社到柿子坪,這個涉農事業的大學教授對農村的感觸頗深,一山一丘一草一木都令她產生濃厚的興趣。在柿子坪,她好像進入了一個和睦的大家庭,農民從兒子的一點一滴開始,把他誇上了天。過去幾年裏,她也聽知青家長說過農時怎樣苦,農民怎樣落後,孩子怎麼受打擊,她為此擔心過,看來這種擔心全是多餘的。
田澤均伴隨母親,沿著全隊地界走了一遍,生產隊的自然資源、農耕文化已深入她的腦海中。田澤均指著一片雜草叢生的殘丘說,我準備在那裏開辟一個柑桔園,到時請幫我聯係種苗。母親說,你們這裏的海拔已是700公尺以上,不適合發展柑桔,最適宜發展桃子。田澤均早已將種柑桔之事對幹部擺過,都說要得要得,今天全不得母親予以糾正,免去了計劃上的失誤。最後,走到“天渠”石碑前,母親以自拍的技法與兒子在石碑前合影。往昔打渠的日子,有好多話要說,田澤均都抑止住了,他指著水渠以下一大坡旱地說,我計劃用兩年的時間,把水渠以下的旱地,都改為水田,山裏人對白米情有獨鍾呢。母親拿掉他頭發上的一片樹葉說,祝你成功。
已經嚐到甜頭的樸素的農民,對田澤均的主張畢恭畢敬,他們相信他有用不完的知識,有“吹糠見米”的主張,隻有照著他的主意去辦,就能成器,就不是搞“空燈”。
又是一個冬季來臨了,生產隊投入了“旱改田”的冬季農田基本建設。社員們早出工、晚收工,炸石、填土、起埂,幹得非常認真,用兩年多的時間,開出了40多畝水田,迎來了又一個豐收年。
貧協主席雖然不知道“郎諾”何許人也,但他明白那人是個篡權奪位的野心家,有人把田知青比成“郎諾”,是哪個龜兒造的謠呢?下了台的遊開順平時就日咕日咕,肯定和他有關,但他沒有打這種“爛條”的水平。思慮再三,嗬,對了,那很可能是遊開順的姐夫汪部長,隻要把他的舅子弄到起,謠言不攻自破,讓田知青給社員帶來更多的福祉。
本隊社員吳金花,男人在西藏山南軍分區當連長,也算是衛國戍邊的功臣了,無奈何討到了這個不甘寂寞的婆娘。遊開順仗著有職有權,處處照顧吳金花,一來二往便勾搭不清,隻是那層窗戶紙沒人捅破罷了。下台後無權了,經常給吳金花打柴、挑水,到街上帶東西,照樣勾子麻糖扯不伸。貧協主席這下留了意,暗裏觀察兩人的一舉一動。
也是活該遊開順倒黴。生產隊把剝了殼的包穀曬在地壩裏,半夜打雷下起偏東雨。社員們聽到鍾聲響翻身起床搶偏東,快要收盡的時候,貧協主席見地上有一張紙條,急忙放入懷中,回家在燈下一看,上麵寫的是“今夜月亮落土時來”,落款為“花兒”。他回憶起夜裏搶偏東,吳金花因帶起奶娃兒不便來,看來是早已送到遊開順手上,是他在慌忙中遺失的。這下怎麼辦呢?一個人去又說不清,他就把此事對兩個經常遭到遊開順打擊報複的社員說了,都同意到時拿雙出一口惡氣。
等到月亮快落山時,3人在吳金花對麵的竹林裏守候。月亮終於沉下去了,天也暗了下來,隻見一個吸著煙的黑影閃了出來走到門前,敲了一聲門就吱呀一聲開了,那人鬼影子似的閃了進去,門又關了。他們在窗門下聽動靜,大約十幾分鍾後,床鋪吱嘎吱嘎地響,粗氣謔了謔的喘,女人嗯哪嗯的叫床,是時候了!貧協主席站在一個社員的肩上,用電筒從窗門往裏一掃,隻見兩個赤條條的男女重在一起蠕動。“遊開順,你搞啥子牌子?”貧協主席猛喝一聲,兩個胴體木雕似的僵住了。“吳金花,起來把門開了。”趁吳金花來開門的機會,貧協主席叫一個社員快去找大隊治保主任來,那社員說去報告田知青。貧協主席說,這種帶過的事情不能讓田知青沾邊,我們要保護他哩。
不一會兒,大隊治保主任來到,觀看了現場,用指頭點著遊開順的腦殼說:“你個狗日的爛行頭,軍屬是亂日得的呀?這樣搞起不要錢的飯等著你吃啦。”
幾個月後,遊開順以奸汙軍屬的罰名被判處有期徒刑3年,押到大巴山吃不要錢的飯去了。同時,交待了“田知青是郎諾”是公社汪部長在酒桌上說出來的。以往,汪部長在公社食堂吃飯時,擺不完的騷龍門陣。至今,打起飯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