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流淌帶動思想的流淌,頓悟來自水的激蕩。
不知過了多久,安然依舊沒有辦法從這段時間發生的一係列事件中回過神來,隻覺得像是一場噩夢,或者說,隻是夢的開始。
她感到自己渾身像是散了架,拖著疲憊的身體,癱軟在溫暖舒適的大床上,深深地陷了進去,用被子將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緊緊地裹住,不留一絲縫隙。
人們都說,將自己蓋得嚴嚴的人是最沒有安全感的,安然並不否認,曾幾何時,她那溫暖的愛人突然變成了瘋狂的惡魔,時不時地就會向她發起攻擊;這個溫暖的家也成為繁華的囚籠,讓她喘不過氣來。
安然不是沒有吃過苦,爸爸媽媽那麼早就離開了她,她什麼苦沒吃過?什麼磨難沒有經曆過?這麼多年不還是一步一個腳印憑借著自己的力量走過來了麼?她最害怕的無助和絕望,在這個漆黑的夜裏向她席卷而至,讓她無法承受,她最害怕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很多事,其實她早應該懂,或許她安然生來就不具備幸福的資格,蘇城的出現,隻不過意味著另一個噩夢的開始罷了,她以為她的幸福悄然而至,蘇城就是上蒼對她的恩賜,對她經曆了那麼多磨難的補償,到頭來,終究還是她多想了,與其遍體鱗傷,還不如最初蘇城就沒有給過她希望,之後又讓她絕望!她害怕極了這種感覺。
時至今日,安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自己就是一個掃帚星,每一個與她有關聯的人總是會遭遇不測:爸爸媽媽、莊婕、柳軒儀、她誌同道合的夥伴們......想起來都覺得心痛,而她自己的生活也好過不到哪兒去,她曾經信以為真的信條,和現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根本就不值得擁有幸福,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抑或是將來,隻有孤獨終老才不會傷害任何人,才是最好的結果。
安然時不時地感到下體還在隱隱作痛,難道這就是蘇城所謂的愛她的方式麼?安然不禁回憶起和蘇城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種幻覺和幸福一度讓她感動不已,覺得蘇城一個花花公子肯為她做這麼多事簡直就是她畢生的福氣,可是她終究還是自作多情了,或許蘇城對於每一個女人都是如此,可是蘇城卻不知道,他卻是她的唯一。
他說過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和他現在的冷漠、粗魯、蠻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現在的蘇城就像是一隻禽獸,任何一個容易讓他引起聯想的東西都能夠激怒他,讓他看起來像是一頭發怒的獅子,安然毫不懷疑,一旦激怒他,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原來愛情,也隻不過是她一個人的愛情罷了。她原以為自己曆盡千辛萬苦,食人間煙火,嚐酸甜苦辣,曆榮辱興衰,經喜怒哀樂,終於找到了那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待越過千山,度過苦海,腳下已是黃金海岸,心中必然幸福萬千。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愛他,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的身份給她帶來的巨大壓力,她為了遵守和蘇城之間的承諾,不惜欺騙自己最好的姐妹和朋友,甚至和他們決裂,被同事排擠,被人暗算,而自始至終她一句怨言都不曾有過,安然曾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別低頭,王冠會掉;別流淚,賤人會笑。正是那份愛情苦苦支撐著她踽踽獨行,可是到頭來,卻終究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蘇城像是一夜之間換了模樣,陌生得讓人害怕。
如果說像蘇城自己說的那樣,隻不過是因為他愛她愛得太深,所以才會那麼在意她,可是他們之間難道連最起碼的信任都不存在了麼?
蘇城說過,會盡快解除和顧夢的婚約,她默不作聲,她理解他,不想讓他左右為難,不想幹涉他這件事,想讓蘇城傾聽他自己心靈的選擇,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她都會無條件地支持他,所以她在蘇城的麵前盡量不提顧夢這個名字,即使顧夢給她帶來的傷害絕不是一次兩次,隻要顧夢一出現,安然就意識到不會有好事發生,她被囂張跋扈的顧夢當眾羞辱了一次又一次,不終究還是忍氣吞聲了麼?她為了什麼?難道不是源於心底裏那份對蘇城深深的愛麼?
安然和蘇城兩個人最大的默契莫過於對他們之間原本就不牢固的感情心知肚明,所以對於橫在他們之間的鴻溝-顧夢和柳軒儀兩個人的名字,從不會輕易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