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他不曾打聽過莫家在京城的事,遇到有人談及也及時避開,卻不知原來莫家早在他離開的那一年便落敗了。自己的父親因為謀朝篡位被斬首示眾,而莫家更是早已不複存在了,但這些都不是他需要去關心的了。在外人看來,曾經的莫瀚宇就是一門心思隻知道讀書的乖孩子,尊敬父母友愛同學。但其實則不然,對於莫棋莫家來說,莫瀚宇卻是厭惡至極。在這個隻有權力欲望,而無親情的家中,他需要的是永遠都不到的。因而,在遇到一個林沐子之後,他才能感受到這世間的美好。
也許對他來說,林沐子就是他的救贖。可是,當這唯一的一點溫暖也消失不見的時候,他的人生已然崩塌了。他再也沒有了需要繼續努力下去的願望,也不再同那個隻把他當作工具的父親去虛以委蛇了。他真的自由了,卻帶著一顆殘破不堪的內心。背井離鄉,來到這個荒蕪之地,隻為了讓自己能稍稍感受到一點活的感覺。
想必聖上已經得知他便是當年始終的莫瀚宇,便是莫棋在這世上唯一的兒子了,但不知為何他卻並未對自己產生任何的忌憚,著實讓人不解啊!
草長鳶飛,當春草覆蓋滿了營地四周的土地上的時候。莫瀚宇無奈動身,前往京城接受大將軍的封賞了。
路漫漫,沿途的風光不斷的變幻著。莫瀚宇一拖再拖,最終卻還是抵達了京城。
京城,繁花似錦,熱鬧非凡。
街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群,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激動,像這樣的日子已經好久沒有體驗過了。
臨街的酒樓茶館更是早早的便沒有了位置,更有些炙手可熱的位置早在半月前便被預定了出去,為的隻是能清晰的一睹少年將軍的英姿。
女人們天生對英雄就有著一絲向往,更別說這少年將軍據說更是少有的英俊。是以,你看這街道上的人群中,有不少都是形容激動的女子們。
二樓之上更是擠滿了人,都巴望著城門的方向。
這朱雀大街曆來便是過往軍隊和儀仗的必經之路,此刻更是熱鬧到了極點。不過,在這熱鬧之中,卻有著一間臨街的茶館的二樓很是安靜。
看去,也不過零零散散幾個人頭露出,但都是男子,且各個英武不凡,腰佩刀劍,一看便是護衛一流。
雅間中,坐著一名女子,其餘的皆是侍奉的丫鬟。看那女子,大約十七八歲的模樣,杏眼菱唇,薄粉略施,便美豔動人,一襲紅色紗衣,豔光四射。
此刻,她正輕輕飲著茶,不時的撚起一塊精致的點心送入口中,看起來對於外麵的熱鬧全然不在意似的。
“公主,莫將軍馬上就要進城了!”說話的是名男子,單膝跪地對眼前的女子很是尊敬。
第一百四十九章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那女子蹙了蹙眉,道:“怎的這般緩慢?”
“屬下也不知曉。”
女子收回視線,道了聲:“起了吧。”
眼前的女子無論是儀態還是相貌頭透露出一股貴氣來,再加上男子的稱呼,便知曉此女便是當今天子最寵愛的義妹——平安公主。
這平安公主據說是在多年前救過聖上的性命,後來便失蹤了幾年,在三年前才被接入宮中,並封為了平安公主。有人說這封號未免太重,但也有的人說大約是聖上的移情作用。誰不知曉,當年安平公主嫁與右相之子,後右相謀反之時被當做人質。因禁衛們救駕來遲,才惹得公主喪命。
而這宮中的大公主早年間因戀慕上一名普通男子,悄悄的嫁人去了,這宮中便愈發的安靜了。聖上雖有一名公主,同幾名皇子,但都年紀尚小,不能同他說話解憂,這才是有了平安公主的存在。
對於此,眾人各抒己見,卻誰也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然而,此刻便是這眾人心目中最好奇的人物平安公主,卻是待著這樣一間普通的茶樓中,用著茶吃著點心。
“公主,咱們出來的時候太久了。”
平安公主抬眸睇了小宮女一眼,道:“等看過莫將軍後,咱們便回去。”
小宮女對上一雙平靜無波的雙眼,不知為何竟有些懼怕,呐呐的低下頭,不敢再多做一言。
許是眾人的期盼終於有了結果,就聽人群中猛地傳來一聲歡呼,“是莫將軍!”
小宮女下意識朝窗外看去,就感到身邊一陣疾風,椅子上已經不見了人影。
平安公主雙手扣緊窗邊的木頭,目光灼灼,緊盯著城門的方向。直到那名坐在駿馬上英姿颯爽的男子出現在視線中,呼吸竟是陡然一窒。
莫瀚宇覆蓋在頭盔下的俊顏看不大清楚,似乎是自從他戴上頭盔以後,便不喜歡旁人窺視他的容顏。而他此刻所戴的更是一頂特製的,隻露出一雙眼睛的黑色頭盔。遠看去,肅穆的如同一副深色的畫卷一般。突然,他覺察到人群有一股灼灼的視線,如有實質一般,仿佛要將他的頭盔穿透一樣。
但當他循著那道視線仔細去找,卻什麼都沒有發現。莫非是自己從戰場上歸來,有些太敏感了嗎?
茶樓中,平安公主捂著胸口,蹲在地上劇烈的喘息起來。
“公主!”
“公主!”
拒絕了眾人攙扶自己的手臂,平安公主搖了搖頭,說:“本宮無礙。好了,時間也差不多,回宮去吧。”
紫微殿中,莫瀚宇單膝跪地,聽候封賞,一顆心卻並不在太監們口中那些他並不在意的榮華富貴上。離開京城這麼久了,久到他連這裏的土地都覺得陌生起來了。
從宮中出來後,莫瀚宇並未去往新建的將軍府,而是趁著眾人不注意時,悄悄騎馬出了城。
城郊的墓地一如既往的荒涼,一個個墳塋之間矗立著一塊塊哀戚的墓碑。
清明早已過去,地麵上偶爾能看得到還未燒完殘缺不全的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