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南國,鳥語鶯啼,正是無邊春色之際。雲南大理國境內,更是花香荼蘼,和風如煦,一派爛漫境象。官道之上,一輛馬車疾馳而過,趕車的漢子對這一套馭馬騎術似是駕輕就熟,一派心不在焉之態,不時回頭向車廂望去。
“人家說駿馬馱著癡呆漢,美婦常伴拙夫眠,真是沒差,一個瘋子偏偏還有兩個如此美麗的小娘子陪著,跟他一起發瘋,嘿。”漢子自顧自的呢喃,手中的韁繩不時催馬前行。
忽而一陣和風拂過,罩著車廂的布簾本就極其單薄,一吹便揚了起來,顯出車廂內景,隨即輕輕合上。光這一瞬,旁人見了便經已無法離開視線。若說布置陳設,實是簡陋樸素,但卻因車內人的出塵脫俗,顯得格外高潔清雅。
車內坐著二女一男,女的兩位分居左右,模樣都在二十歲上下,左手位上的,儀態如畫,顏色動人,身著淺粉紗裙,淡著胭脂,美態如若天人。右邊一位容顏雖稍遜於她,卻也有清秀典雅之氣,望似小家碧玉,不過麵鎖愁容,似是有心事蘊於其中。
坐立中間的男子,一襲布衣,眉目清俊,卻神態瘋癲,倚著靠背,手中握著一個玉璽一般的物事,細細一看隻是粗糙木雕的贗品,但他癡迷之態極甚,如孩童一般愛不釋手,左右把玩,旁若無人,似是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尚不如一方假玉璽吸引。
這三人正是慕容複與侍女阿碧及慕容之表妹語嫣(前事參見天龍八部),慕容複自受複國夢破之打擊,徹底迷失心智後,精神瘋癲不可自處,記憶武功盡失,唯獨記得可笑無比的千秋霸業中興複國,所幸得兩位紅顏知己相伴,朝夕照顧,但奈何執念太深,多番求治,皆是藥石無靈。
三人滯留大理境內已有月餘,二女皆有回歸江南之意,畢竟大理雖本屬中土舊地,風情人文與中原無二,但畢竟背井離鄉,苦楚自知。段譽雖宅心仁厚,亦曾暗贈金銀,卻終歸隻是一時之用,且段正淳夫婦皆因慕容而死,語嫣阿碧對此亦心有芥蒂,不願與皇室走的太近,因此權衡之下,決定就此離開大理,返程姑蘇,燕子塢曼陀山莊皆有不小產業,足可放租收用一生無憂,也好妥善照顧慕容複,寄望他日或可康複。
阿碧說道:“表小姐,我們今日趕在日落前能到邊境,在那裏有個集市,可以去客棧住宿一宵,等入了大宋境內變可乘船回家,要快的多啦!”畢竟是小女兒心態,想到這裏,愁容大減,顯得十分歡喜。
王語嫣宛然一笑:“你也是,說了多少次,你我早不應以主仆論居,同樣照顧表哥,分什麼高低鱗次,卻總沒個記性。”說完用手指輕點阿碧的頭,阿碧吐了吐舌頭,微微欠身,饒過一心把玩玉璽的慕容複,做過語嫣身邊,二人有說有笑,確看出親密無間之感。
又過了盞茶時間,隻聽車外有人呼叫:“車上的客官是否歇歇腳,來小的這喝碗茶,吃點小菜。”阿碧掀窗一看,原來路邊有處茶寮,老板看見馬車,便意圖招徠生意。
阿碧正有暫歇之意,望了眼語嫣,語嫣也覺顛簸勞累,歇歇也好,於是點點頭。阿碧推開車簾:“這位大哥,正好你也累了半天,我們便在這歇會,天黑前趕到便成了。”一口的吳儂軟語,說的趕車大漢蝕骨酥麻,哪有不樂意的,當時連連點頭,籲了一聲,勒停了馬。
“表哥,我們下車暫歇一陣。”王語嫣挽著慕容複輕聲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