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生我天地間,何人慰我溫心言。
十二年前的深秋,那時候我上小學二年級。
星期五的傍晚,屋外刮著很大的風,門外的三棵槐樹猙獰地抖動著身姿,那一團陰鬱濃綠的葉子像是妖怪在嘶吼咆哮。
大人在前院的屋子裏打麻將,我在對麵的伯伯家看電視,那時候我斜著身子,手拄額頭,盤腿坐在鋪滿白色瓷磚的地板上,看到科技頻道講到——抑鬱症。
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在家裏用燒炭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時候我就在想,癌症會死我知道,器官衰竭會死我知道,至於抑鬱症,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病,得病的人,活著一定很辛苦吧?
這病,我會得嗎?
我的意思是,我會死於……自殺嗎?
——蕭然
……
這是蕭然的第二次戀愛。
在開始第二次戀愛開始前,蕭然從來都有沒想過,自己可以把初戀忘得幹幹淨淨,一點不剩。
蕭然的初戀愛開始於高中一年級快要收暑假的時候,終結於高中一年級收暑假的時候。
那年孟秋,他成功地追上了暗戀了五年的女神,那時候他還很單純,總是抱著以結婚為目的去戀愛,結果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那段蕭然自以為可以生死與共白頭偕老的感情就半途夭折無疾而終了。
那時,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備胎,直到後來知道了一種被叫做千斤頂的東西。
蕭然的表麵上的悲慘生活是從高考結束時開始的,雖然他一直都不清不楚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一直對他寄予厚望的家人在得知他成績隻能勉強上個專科的時候,蕭然在家裏的地位就僅次於家裏養的那條薩摩耶了,雖然他家裏從來沒有養過什麼薩摩耶。
蕭然的初中成績單是他舅舅幫他查看的,當時他還是有些在乎成績,還不錯,剛好擠進區裏重點高中的大門,他的高考成績是……他都已經忘了是誰幫他查看的,不過他自己毫不在乎,隻是偶然心裏隱隱間有些酸澀……
那個暑假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經曆黑暗,每天早上六點睡覺,晚上八點起床,躺在床上待上一夜,偶而吃飯上廁所。
直到很多天後,他爸來他房間拿東西,才發現家裏還有這麼一個活著的人,當時他爸就勃然大怒,拎乳豬一樣的把他從床上拎了起來,一通說教圍繞著“不事生產”四個字為主題,侃侃而談三個多小時,終於把蕭然徹底的推出了家門!
蕭然忘了是從哪本書上看到的這樣一句話,“強大的人內心總是孤獨的”。
他當時手捧著書,一人坐在陽台,手邊放著一杯溫茶。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欄灑落下來,把光與影投射在白色的書頁上,明媚的光芒照亮了那幾行黑色字跡,蕭然目光忽然掃過,瞬間被語句驚豔了一番,眼前豁然開朗,恍如初見人生。
現在想想,作者當時也可能因為啥事被他爸給趕出家門了!
蕭然是在那次談話的第二天去的省城,他舅舅說這裏有個活,需要人手,問他能不能來,他當時二話不說,背起行囊,逃一樣的就坐著綠皮火車趕往省城。
在暑假的兩個月內,他在省城輾轉多個地方漫無目的打著零工,工地上搭建立體車庫,海爾做臨促,飯店傳菜員,德克士ck手!
但其實他最想去的工作地方還是電影院,沒有其它原因,光是僅僅免費看電影這一條,就已經足夠吸引他的了!但因為種種原因,他求職失敗,無奈之下在表哥的陪同下迷迷糊糊的報了誌願,之後暫居德克士。
錄取的短信是在他剛下班的時候發送過來的!
那是他最不願意去的一個學校,他戶籍所在地的城市,他當時盯著手機屏幕,心裏還想著這是不願去的學校,呆了一年後,學校就巧妙的改成了城市!
時間轉瞬即逝,快到了開學的日子,辭職後,蕭然先是去了另外一座軍工發達的但空氣質量一直在全國名列前茅的小城,這是他姥姥家,他一進門,就拿出打工的所得的全部積蓄,孝敬給了他姥姥,老人很是高興,一番推辭之下,蕭然最後還是收回了錢!
快要開學的前兩天,蕭然在家裏整理著東西,之後他接了一盆水,準備清洗一下飽經風霜的帆布鞋,他待在自己的房間,左手拿鞋,右手刷子,正準備把鞋浸到水裏的時候,他爸突然推門而入,瘦高的個子,黝黑的皮膚,半白的頭發,他坐在椅子上,點了根煙,默默的抽著,那時候蕭然還不會抽煙,不是因為傷身體,也不是因為沒感覺,隻是單純的學不會。
在他高中的時候,班裏很多人都抽煙,有時候別人也給他一兩根,那個教他抽煙的同學是個低低胖胖的小子,名叫於快,長相普通,臉上總是帶著疲憊的神色,隻有笑起來的時候,才會讓人覺得他麵色正常!
那天星期六剛放假,天已經黑了,那兄弟帶著悠然來到他家門口的樓道,在樓梯窗戶那邊翻找了一會兒,在角落拿出了一盒沾滿塵土的煙盒,他先是給了蕭然一根,接著往自己嘴裏放了一根,他從兜裏拿出打火機,給悠然點著火,再給自己點著,他愜意的吸了一口,接著美美地吐出一口煙氣,那種淡色的煙霧從他嘴裏被徐徐吐出,像是龍吐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