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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看出了這一點,他提著手裏流著稀薄血水的魚來追趕我們。這情景確實太恐怖了。猴子一樣善於奔跑跳躍的山裏的野孩子,都因為這莫名的恐懼而一個個跌倒了。這個人哈哈大笑。突然有兩個孩子一貓腰從地上爬起來,狗一樣嗥叫著向他撲去,把這個人給撲到水裏去了。

看上去淺淺的溪水竟然把這個家夥衝出去好長一段。

我們又一次感到了害怕,但是,看到這個人終於從水裏爬出來,臉上還掛上了淋漓的血跡時,我們都鬆了一口氣,歡呼著跑上山坡。

我們不知道,很快,伐木場就集合起一幫人,來村裏捉拿我們這幫為非作歹的野孩子了。

闖下禍事的我們不在村裏,我們在山坡上追獵野兔。青壯年們正在山坡上修築阻擋泥石流的石牆。

這些闖進村裏來的家夥認為一定是那些在家門口曬太陽打發餘生的老人們把我們這些野孩子藏了起來。老人們自然無法把我們交給這些憤怒的家夥。於是,他們的怒火升級了。他們認為這是一個事先謀劃的陰謀,是對工人階級崇高地位的蓄意挑戰。

他們因此帶走了兩個老人。

消息傳到工地上,人們心裏正窩著火呢。一者,明知道這些石牆無法擋住滾滾洪流,還要徒費精力去修築;二者,要是那些人不來砍伐樹木,機村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憤怒的人們呼嘯而去。一大群人跑過收割過後的土地,在身後留下大片彌漫的塵土。

等我們跑到伐木場的時候,一場混戰已經接近尾聲了。麵對有組織且數量占優的工人階級,機村的烏合之眾已經受傷甚多,成潰散之勢了。問題是,在這時候,要想成功逃離也不容易了。伐木場有上千人眾,百分之九十都是身強力壯的男人。他們一擁而上,幾個人對付一個,村民不是頭破血流,就是乖乖就範,束手就擒。

那些家裏沒有我們這樣野孩子的人家不幹了,他們要求交出我們來平息事端。

惹下禍事的孩子們都嚇得哭了起來。

一直在阻止這場衝突發生的索波挺身而出了。他說:“我是機村的大隊長,不要抓不懂事的娃娃,要抓,就把我抓起來吧!”

穿藍工裝的家夥們立即一擁而上,利利索索地把他綁了。有棍子重重地落在他身上。他搖晃幾下身子,終於還是慢慢倒下了。剛才呼嘯而來的男人們沒有了一點e音,退回了村子裏,女人們的哭聲響成了一片。

這個淒涼的夜晚,我們這幾個惹下禍事的孩子,都被拖回家去飽受了一頓打。

當夜,伐木場的人開上汽車,機村人開上手扶拖拉機上縣裏告狀去了。

第二天,幾輛吉普車開進了村中的廣場。一群公安和幾個穿軍大衣的領導從車裏鑽出來,久違不見的老魏也在這些領導中間。有個領導發表了講話。講的是工農聯盟,藏漢一家。然後,索波被伐木場的工人帶過來了。老魏親自解開了他身上的繩索。鼻青臉腫的他搖晃幾下身子,昏了過去。

處理的結果,讓機村人感到自己取得了勝利。公安把那個釣魚的家夥抓起來,塞進了吉普車裏,離開了。如今已經是縣裏頭頭的老魏多留了一些時候,他一直等到索波清醒過來。

他說:“我有些話要跟他商量。”

老魏走後,大家問索波老魏對他說了些什麼。索波並不回答。對他當大隊長,機村人是並不認同的,經過這件事,大家都爭著稱呼他的官銜了。他笑笑,說:“我以前對不住大家,可是,大家再這麼叫我,就是鄉親們對不住我了。”

可稱呼一叫起來,要收口卻不容易了。索波幹脆說:“告訴你們吧,我不是大隊長了,我犯了錯誤,我不是大隊長了!”

機村人看他不像說假話,於是又心生憂慮了:“沒有大隊長,我們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