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2 / 2)

兩人被訓完話,又領了出平丘記,才恭敬地行過禮出了書房,等走遠些,文筆哀嚎:“妹妹,這次可被你害慘了,十份啊十份,得抄到何時去?”

文墨不甘示弱,攤手回道:“哥,還不都怪你,居然把我供出去!若你不將我說出來,且不說旁的,我倆統共不過十份。如今倒好,你我二人合起來得二十份,你且算算,豈不是我才被你害了?”

青衣少年摸摸腦袋,哎,有道理!

這邊廂文遠如待外頭沒了動靜,複又回過神來思量,平丘因位置凶險,大將龐闕率五萬兵馬常年駐守,大小事務莫不以他馬首是瞻,連行都司指揮使都快成了個擺設。

那,還要他這個四品知府所去何為?莫非,與去年那事有關係?想到這,他硬生生打住了念頭,若是如此,隻怕是難上加難了。

約莫半月有餘,衙內公務交接完畢,外頭田園莊子、屋裏丫頭婆子都處理妥當,文遠如又命人送了信回京城老家,不管願還是不願,文氏一家踏上西遷之路。

剛出臨清地界,文遠如便下了馬車,回看來路已望不見送行人影,隻剩官道柳絮綿綿,不禁悲從中來。他已年將不惑,此次西行,山長水遠,不知何年再得東歸。

臨清府是他在任時間最長的一處,足足八年,同僚大多暗地取笑他偏安一隅,仕途阻滯,文遠如也隻一笑了之。

其實仔細想想也對,老師那麼多的門生,似乎隻有他一人安於在此。

另一輛馬車上,一位素淨婦人由人攙著下來,恰是文遠如發妻潘翹慧。

她看著一旁搖頭苦笑的夫君,寬慰道:“之恒,我備了些薄酒。”說著,一旁候著的老媽子從車裏托出酒盅,她接過來,又軟聲道:“第一杯敬天地,第二杯敬雙親,再為咱們自己喝上一杯。”

文氏夫婦二人一連喝了三盅酒,這才又收了起來。

許是酒意惱人,文遠如握著潘氏的手,竟有些發抖,潘氏低聲輕語:“之恒,平丘雖遠,亦是可及,是福是禍,咱們到了便知。”

文遠如聽了這話,倒是一怔,暗忖莫不是被去年那事給嚇怕了,怎地連這點膽量都沒有,他當下放了疑慮,又問:“孩子們可還好?”

潘氏掩麵含笑:“筆兒畢竟年長懂事,兩個小的好騙,唯有大丫頭日日與我別扭,昨兒個還賴在房裏不肯出來,如今好說歹說總算上路了,還能如何?你瞧,這會還在車裏生著悶氣呢!”

文遠如無奈:“咱們這幾個孩子裏,要數筆兒性格最堅毅,他自小跟隨我們東奔西走,從不說苦。墨丫頭呢,雖愛胡鬧,但卻最為重情,餘下的芷、硯兩個孩兒,年紀尙幼,倒還看不出品行。隻是平丘荒涼,夫人一身才華,竟是要委屈你們母子四人。”

潘氏搖頭:“此話言重,隻要我們一家平安,何來委屈二字?更何況之恒你曾在我爹娘麵前發過誓,今生隻娶我一人,我還有何求呢?”

二人相視一笑,前方漫漫,倒也不再枯燥了。

文氏一家沿官道北上,至洛水,複換乘官船西去,於密州渡口下,續改馬車前行,方至平丘金州,春去夏至,竟曆四月有餘。

一路風光各異,人文大有不同,文遠如並不急著趕路,幾個孩子難得地不鬧不吵,看得新鮮,吃得更是過癮。

文墨更是將那厚厚一摞大周遊誌,隨行帶著,每到一處,對照著看得是津津有味。

文遠如偶爾翻到一篇,上麵竟還有些圈圈點點,心下不由寬慰,暗想這丫頭莫非欲與朱夫子試比高?

他便問是何用意,誰想文墨麵有赧色,答道:“上次罰抄平丘記,發現這書挺有意思的,所以沿途帶著解解悶。”文遠如氣結。

唯有船裏日子難熬些,但也不是不可打發。

潘氏性子沉靜,喜下棋,無聊之時常與人對弈,文遠如棋藝並不如她,文筆更是輸得灰頭土臉。

文筆心有不甘之時,便會攛掇妹妹陪他練上一局,而文墨對此道是毫不精通,但迫於大哥威嚴,也隻能陪著,往往是被殺個片甲不留。

徒增笑料!

過密州繼續往西,入眼皆是黃土為房,真是以天為蓋地為廬,有些光禿禿的山上鑿了許多的洞,遠遠就能看見。

文筆好奇,問了趕車人後才知道,原來此處風沙大,雨水少,所以百姓皆直接如此,而山上的洞窟,可居住,亦可做其他之用。

八月十五前,文遠如攜家眷仆人終於趕到金州,入知府衙內私邸,收拾妥當,方得過了一個好好地中秋。